我觉得伱要害我!
那你就肯定在害我!
自秦汉以来,多少人无辜的在这个事情上躺枪?
死在皇室怀疑之下的高官大将,不计其数。
刘挚也是运气好,他生在大宋,而且还是文臣士大夫。
不然,仅仅是两宫认为他在轻慢、窥探、孩视。
就已经足够让他三族都去玩消消乐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免不了要去大理寺的监牢里走一遭,搞不好这辈子都得在偏远军州呆着了。
但,赵煦岂肯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赵煦想着刘挚这个他上上辈子的朔党领袖、宰相、无条件投降的主和派。
他就恨得牙咬咬!
哪怕,在上上辈子,赵煦已经贬死过他了。
但这个怨气,却还是无法消去,念头也依旧无法通达!
于是赵煦伸手,抓向了一本弹章。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一本在刘挚弹章下面的御史弹章了。
拿起来一看,赵煦就知道,这次他钓起了双尾。
赵煦合起奏疏,将之丢在案台上,气呼呼的说道:“这些御史,都在做什么?”
“太母、母后,再看看这本弹章!”
“叫他们议论惠信僧如何处置,他们听不懂吗?”
“那个侍御史弹劾开封府也就罢了!”
“这个监察御史,怎么敢议论父皇的德政的?”
“谁给他的胆子越权言事?”
“监察御史只能监察百官何曾能谈论朝政、法令,而且还是父皇的德政?”
两宫对视一眼,然后拿起了赵煦丢下的奏疏一看。
脸色也都变了。
因为,这个叫王岩叟的监察御史,满篇没有一个字提及对惠信僧的处置。
而是在那里大谈特谈,先帝将一般犯人流放改为刺配本地本乡的事情。
而且,大放厥词!
居然说什么——窃见诸州自行就配法以来,民间多苦凶徒骚扰之患,缘其人皆是狃于为恶,无所畏惧,不复自新之人……
什么意思?
向太后首先不干了!
你在指责先帝的德政乃是害民、残民、虐民之法?
所以是在影射先帝乃是昏君?暴君?
反了!反了!
赵煦在这个时候,却悠悠的说了一句话:“这两个御史,皆不言其本该言之事……反而攀咬他人,甚至对朝政法令,指手画脚……”
“乃至于隐约可见,对父皇德政之嫉恨诅咒之心……”
“他们会不会在结党啊?”
两宫先是一楞,然后就都喘息起来。
结党是文臣的大忌!也是大宋始终防备的事情。
不要看坊间舆论,什么新党、旧党,说的热火朝天。
实际上,只要在朝中的大臣,私底下稍微往来密切一点,就可能被人告发、检举甚至招来御史的弹劾!
而且不止于此。
为了不让大臣结党,历代赵官家们都苦心积虑的想方设法的给这些人添堵、使绊子。
异论相搅、大小相制的手腕,更是都被玩出花来了。
最典型的就是新党了。
熙宁时代的新党,何其团结!
现在呢?
王珪和蔡确早就反目就不提了。
章惇、曾布、吕惠卿这三个人的关系,谁能说清楚?
反正,曾布和吕惠卿是势同水火了。
而章惇看着似乎还能和这两个人有说有笑,但实际上呢?
赵煦是清清楚楚的——绍圣时代,吕惠卿回京述职,章惇数着日子,想方设法的要赶他走。
曾布在朝,也始终和章惇不对付。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的关系,难道是他们自己破坏掉的?
答案是,皇帝在背后使坏啊。
大臣们也心知肚明,只能配合着皇帝演戏,演着演着,自然也就演出仇来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赵佶时代的蔡京和其儿子父慈子孝的典故了。
新党被拆的七零八落,旧党呢?
元祐时代,旧党大分裂,蜀党、朔党、洛党互相指斥对方。
最后胜利的朔党,因为太过激进,也太过无能,被范纯仁、吕大防赶出朝堂。
这其中,未尝没有太皇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
对赵官家们来说,制衡并防止大臣结党,架空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而朝臣们,也基本都接受了这个潜规则。
他们会主动和其他人制造矛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