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启奏两宫慈圣、陛下……老臣观监察御史王岩叟文字,窃见其用词诽谤先帝,暗讽国家大政,非议朝廷大略……非人臣所可以为之!”
“以老臣愚见,当下大理寺!”
这就是要将一个御史下狱了。
有宋以来,这样的事情,还没有过先例!
吕公著听着,立刻出列,再拜道:“奏知两宫慈圣、皇帝陛下……臣以为,右相所言缪矣!”
“御史者,天子之口舌也!”
“今以口舌下狱,臣恐将来,御史谏官不敢言事!”
这是事实!
在大宋,皇帝一直是鼓励御史、谏官大胆说话的。
说错了也没关系!
仁庙、英庙的时候,御史谏官们,甚至可以在君前滔滔不绝的说话。
御史、谏官的口水,都喷到了天子脸上,也不是一次两次。
先帝虽然乾坤独断,可对御史、谏官也很尊重。
为什么?
因为御史、谏官就是做得罪人的事情的人。
必须给他们壮胆,也必须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让他们有足够的胆量去咬人、攻击人。
向太后自然听懂了吕公著的意思。
但太皇太后却哼了一声:“难道,御史们结党,也要坐视不理?”
她现在对外朝的士大夫文臣,已经有了些意见了。
哦……
老身的侄子,仅仅是去熙河路当个管钱粮的官,你们就上跳下蹿,搞得天都要榻了,仿佛大宋就要因为高公纪而亡国了。
结果,现在,你们的人犯了错,而且还是结党、窥探两宫,诽谤先帝这样的大罪。
你们又跳出来,连下狱治罪都不行?
合着,老身的侄子无论做什么都有错。
而伱们这些文臣不管做了什么,都有理了是吧?
吕公著吓了一大跳,连忙持芴谢罪:“臣不敢……臣只是忧心将来,御史谏官不敢言事……”
说着,他就横了一眼韩绛。
韩绛却装作没看见。
哪怕韩绛知道,吕公著说的有道理。
可,泥菩萨也有火气!
刘挚、王岩叟的弹章,他已经看过了。
要是他还看不出来,刘挚、王岩叟这是企图将他这个宰相拖下水,那他韩绛着几十年官场岂不是白混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帮这两个人?
像现在这样落井下石,狠狠踩上一脚,才是他韩绛会做的事情。
官场上或许有好人。
但绝对没有以德报怨的傻白甜。
吕公著无奈的叹息一声,只能持芴再拜:“娘娘,祖宗制度如此……”
“御史、谏官,可外任,可贬黜,但绝不可以治罪!”
“罪刘挚、王岩叟事小,坏祖宗之政事大!”
“乞慈圣明察!”
说完,他就长身一拜,伏地不起。
赵煦见着,感觉火候也差不多了。
于是,出言道:“太母,朕以为,吕执政所言不错……”
“祖宗制度,乃社稷之根本……仁庙嘉佑之政,更是我朝至善至美之政也!”
向太后也帮着劝道:“娘娘,吕执政所言,确实老成谋国,望娘娘三思!”
太皇太后这才稍稍消了些怒气。
赵煦见着,在心里笑了一声。
在他的上上辈子,王岩叟的那篇奏疏,可是被这位太母明发三省六部,大加赞赏。
而且很快就因此废除了流放就配法,重新恢复了流放。
现代电视上,那种戴着几十斤的枷锁,被差役押送几百里、几千里的事情重现。
然后,又废掉了王安石的慎刑政策。
元丰八年,天下大辟不过两三千。
元祐二年,天下大辟一万两千!
五六倍疯涨的死刑犯!
放在封建社会,这是什么样的冲击?
盗贼泛滥,强盗遍地,就是始于此。
因为,当法律不再宽容对首犯、从犯一视同仁,全体处死后。
当国家重新将一般罪犯,流放去外地,路上死者泰半的事情不断发生后。
社会上有活力的人士,一旦犯罪,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赵官家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会自己去找活路!
最典型的就是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于是,请大秦赴死!
错非元祐的混乱,只持续了数年,到了范纯仁、吕大防主政后就慢慢调整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