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采购的细节,甚至可以细化到每一个商品品类的数量上。
一天时间,辽人的采购量,就已经突破了七十万贯了。
大部分都是奢侈品。
上等的茶叶、昂贵的锦缎、香料,甚至还买了数万贯的胭脂水粉。
只有一小部分资金,流向了一般商品。
比如普通或者劣质茶叶,以及一般的绢布。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估计也不超过是十万贯。
赵煦看完商品名录,就笑了起来。
虽然他是加了价,可是辽国人的奢侈贪婪,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让交子务准备一下,再印一百万贯交子备用吧!”赵煦吩咐着。
以辽国人的性子和作风,自然不会有什么财政纪律可言。
所以,赵煦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提出新的提款要求。
这个速度会很快。
而且,赵煦笃定,辽国人拿了钱,还是会以采购奢侈品为主。
为什么?
因为花钱的人,是皇帝、权贵。
而不是下面的老百姓和牧民。
就这么简单!
“诺!”石得一躬身领命。
“对了!”赵煦忽然问道:“勋贵们现在在做什么?”
石得一低着头道:“奏知大家,据臣所知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还钱!”
赵煦哦了一声,问道:“也就是说,还有一小部分人,不想还钱了?”
赵煦记得很仔细的。
汴京城有三十五家大户,二十七家酒户,积欠市易务贷款一百五十四万贯上下。
占市易务的总欠款额度(两百七十三万贯)的百分之五十六以上。
这还只是这些家伙欠的贷款。
他们同时还积欠了大量的商税和白糟钱。
总额肯定是超过了两百万贯的。
可赵煦放出去的钱和金银加起来才一百一十万贯,算上这些家伙的自有资金,肯定是达不到两百万贯这个数字的。
所以,数学已经告诉了赵煦,肯定有人没有还钱。
现在石得一则证明了这一点。
石得一低着头,说道:“确有那么几家,迄今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行动!”
赵煦点点头,问道:“都是谁?”
石得一答道:“奏知陛下,有兴国坊的张家……”
“张家?”赵煦皱起眉头:“温成皇后家?”
石得一赶紧摇头:“陛下,是赠太师兼侍中荣僖公……”
赵煦还是没有想起来,石得一只能提醒道:“是徐国公张耆之后!”
“哦!”赵煦总算想起了这位。
这位是真庙的潜邸大臣,生拜节度使,也曾一度出任仁庙朝的枢密使,出判各地。
在世时可谓风光无限,地位大抵如同现在的文彦博。
可这一家早就衰败了。
以至于连赵煦都不太记得,国朝还有这么一家勋贵。
“他家欠了多少?”赵煦问道。
“大概两万五千贯左右!”石得一答道:“其中市易务欠了一万余贯,其他都是欠的都商税院的商税。”
“两万五千贯吗?”赵煦问着,也自语着。
“我记得,真庙、仁庙两代天子,对张家恩赏不绝,张家在兴国坊的那个宅邸,就是汴京城最奢遮的豪宅之一,盈槛八百之巨!”
“怎么连两万五千贯都还不起了?”
“是还不起呢?还是不愿意还?”
石得一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不愿意还!
赵煦笑了起来,摩挲了一下双手。
张氏豪宅盈槛八百,还是位于兴国坊的八百盈槛之家!
就这个宅子,哪怕只拿一半房子出来出租,租金收入也有好几万贯。
而这个宅子,是皇帝赐的!
换而言之,在赵煦的视角,这个事情就是——有人住着他的房子,吃着他的俸禄,还拆着他的台。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煦只冷笑一声,就继续问:“还有吗?”
石得一于是一连说了好几家,这些家族,基本上和张家的情况差不多。
都是已经没落了的家族,只能靠着迎娶郡主甚至是县主一类的宗室旁系,维系着和皇室的关系。
其实就是用钱砸那些旁系宗室,花钱买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然后仗着祖上余荫,在外面狐假虎威。
实则,早就已经坐在了小孩那桌,被挤出了勋贵的圈子。
每年宫中的大燕、中燕,都不会再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