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们,群情激愤,纷纷叫嚣要和‘北寇决一死战’。
但老臣、豪族、宗室,却战战兢兢。
现在,已经很多人都在言和了。
就连李乾德身边的妃嫔,也在劝他求和。
理由很简单。
“太尉音讯全无,太原城下甚至有北兵出没。
人言汴京天子,已令明州、杭州、广州等地北朝水师南下,一旦其水陆并进,社稷休矣!
请陛下为天下苍生计,暂忍一时之辱,遣使求和。”
“再遣人重金厚币,入汴京,面见北朝官家、太皇太后、皇太后,以求宽恕。”
意思很明显了——北兵打进来,死的可就是我们啊!
北朝强盛,不如暂避锋芒。
想到这里,李乾德就叹息了一声,然后对李太德问道:“崇贤候,太尉真的已经深陷北兵重围之中,甚至已经战死了吗?”
李太德拱手拜道:“臣弟不敢揣测。”
“然而,北兵都已经出现在太原附近,如今我朝除太原外,在江北已无立足之地。”
“恐怕太尉也已经凶多吉少。”
“唉!”李乾德叹道:“连太尉都战败了。”
“崇贤候啊……”他问着这个如今执掌升龙府最后的希望的水师舰队的弟弟,问道:“依汝之见,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李太德恭敬的拜道:“军国大事,臣弟不敢多言。”
他是宗室,还是李乾德的弟弟。
在李乾德连女儿都生不出来的现在,假若李乾德去世,就是他即位。
自然,李太德非常谨慎,轻易不敢表态。
李乾德也是实在没有人商量了。
老臣、重臣、贵族、宗室都在怯战,都在请求求和。
清流们却叫嚣着决一死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除了李太德外,李乾德放眼整个升龙府,已经找不到多少能和他立场、态度一致的人了。
而李太德,作为他的弟弟,虽然对皇位有着严重威胁。
可在这国家倾覆,社稷动摇之时,却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人。
原因很简单——李太德有希望和可能继位,即使他不能,只要李乾德生不出儿子,那么李太德的儿子就一定会即位。
这是宗法,也是现实!
“朕赦汝无罪!”李乾德温言道:“崇贤候直言便是。”
李太德低着头,说出了他内心的声音:“若臣弟愚见,还是请和吧。”
仗打到现在,江北除太原外全丢,李常杰的大军音信全无。
大越国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战争了。
再继续,那就是押上李家的一切,和北朝赌了。
赌输了,李乾德可能还会被送到汴京,封个什么逆命候一类的头衔圈养起来。
但李家的其他人,肯定会被赶尽杀绝!
李乾德听着,叹息一声,他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其实他也已经松动了。
毕竟他是皇帝,锦衣玉食的皇帝。
没必要在已经注定失败的战争中,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把命运。
上次战争,天降暴雨,才让北朝退兵。
这一次,万一雨季推迟呢?
李乾德知道历史的。
那些被送到汴京的亡国之君是个什么下场?他很明白。
于是,他叹息一声,问道:“崇贤候以为,该遣何人过江,与北朝议和?”
“又该拿出什么样的条件,和北朝请和?”
战前北朝开出的条件,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算数了。
甚至很可能,北朝的将帅,在胜利的刺激下,已经有了灭亡大越的想法。
如此一来,他们怎么可能答应大越求和?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即使他们答应了大越请和,可是,大越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个大越与北朝的澶渊之盟,大越得拿出多少东西才能换取北朝退兵?
若没有这些顾忌和考虑,李乾德早就同意了请和了。
李太德答道:“陛下,宋使李丰,如今在太原,陛下遣使以礼将之送还北朝,自然可以和北朝取得联系。”
“至于条件?”李太德道:“既已战败,今为保全社稷,只能是尽可能的多加稻米岁贡,换取北朝退兵了。”
李太德就没有太多顾虑了。
毕竟他又不是皇帝。
这个锅,李乾德背着就行了。
只要保全社稷国家,澶渊之盟签就签呗。
李乾德叹息着,思虑良久,依旧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