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所有的君主都想要乾纲独断,总觉得依靠别人就要分权。
有的成功了,握住了更大的权力,有的失败了,身死国灭的都有,荒王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他不希望借助畿外诸侯的力量来打击畿内诸侯,而是要自己动手。
结果最后被畿内诸侯暗中主导的暴动推下台。
宣王前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暂时的兴盛。
后期想要踢开帮助他夺权的诸侯,于是就败亡了。
申国君主的确想要借助自己女儿王后的身份,来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在洛成看来,这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申国付出了代价,就应该获得相应的利益。
邦周本就是天下诸侯一起打下来的,诸侯们既不敢僭越称王,又没有推翻姬姓王室统治的力量。
他们想要在体系下捞好处,天子应该高兴,毕竟这个体系他是最大的获利者。
天子只要稳坐钓鱼台,用高位来赐予那些显赫一时的畿外诸侯,平衡那些畿内公卿贵族,掌权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况且,申侯是王畿的西北屏障,与犬戎一些部落之间的沟通全权由申侯负责,维持与申国的良好关系,对王畿的安危很重要。
宣王看到这一点,所以为姬涅选择了申侯的嫡女作为王后,但是姬涅居然想要破坏。
“首先共同的敌人,征讨犬戎,这是邦周的大义。
稳住申侯,联合外戚申侯、齐侯对抗畿内公卿贵族,齐侯国土遥远所以要让齐侯对抗申侯,联合晋侯保证局势稳定,不至于刀兵相见,还不够……”
洛成开始思索引入新的政治力量,以及利益之间的置换。
他不太在乎畿外诸侯在王畿之中获得力量,洛氏考虑问题向来以几十上百年计算。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庞大的氏族支撑,畿外诸侯执政的权势最终一定会失去。
洛氏连续七代传承的三公之位,经过时间的消磨,也在洛临时期失去了。
“嗯?”
望着竹简上的信息,洛成本来有些从容的脸上,渐渐严肃起来,竹简上面记载了这几年之间发生在丰镐之间的天灾。
从一条条的记录中,仿佛上天已经不眷顾邦周一样,从姬涅即位起,镐京陆陆续续的发生了很多的自然灾害。
“天灾!”
无数严重的天灾在十几年内集中发生,最严重的就是姬涅二年时发生的地震,这次地震引发了泾河、渭河、洛河的改道,最终造成了丰镐之地三条河流的枯寂。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由于姬昭的存在,洛氏是完全相信天命气运的,现在洛成心头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放下这份竹简,洛成拿起另外一份与灾害有关的竹简,搜寻一番,果然找到了自己预料中的内容。
这些灾害导致丰镐之间很多的土地已经不适合生存,甚至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卿大夫举家向东迁移。
“麻烦了!”
洛成脸色不太好,手指忍不住用力捏着竹简,他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天灾导致的地理变化!
这在素王给洛氏留下的治政书中是重中之重,每代继承人都会深刻专研。
治政书里面提及过,只要是由于人的行为所造成的问题,都有解决办法。
如果你认为一个问题无法解决,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是身份限制了你。
洛文公用自己数十年的执政经验为这段话做了注解。
厉王造成的局面就是人祸,包括王畿公卿贵族盘踞,畿外诸侯实力壮大渐渐与天子离心力变强,这些都是人祸。
他将自己解决的问题的方法列了出来,也将自己限于贵族的身份地位不能解决的问题列了出来。
这些宝贵的治政经验能够快速的提升洛氏继承人的水平。
但同样的,如果一个问题不是人的行为造成的,那么就是大麻烦。
农耕是王朝的根本,在这本治政书中,素王提到了一个很少有人会注意的点。
他认为一个合格的执政者,应该时刻关注气温、降雨的变化,关注河流的改道、山脉的变化,关注这些影响田地粮食产出的因素。
这些变化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是上天的旨意,人间的王朝要顺从天意的变化,寻找到最适合生存的地方。
现在洛成感觉自己就遇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诸侯卿大夫的迁徙,是因为他们的采邑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生存,所以宁愿迁徙。
在这个遍地都是荆棘丛、遍地都是森林、豺狼虎豹的时代,离开已经开垦好的土地,重新在荒野之地建城,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镐京就坐落在泾水与渭水的汇流之地,这两条河断流,会摧毁掉整个丰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