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忍不住挠了挠脖子。
虽说皇帝为了试探陈家的忠诚,经常策用他干些苦活累活,但不得不说,这可是真能涨见识。
定安伯的心,至少有八分歹毒。
朱希孝好奇道:“定安伯准备怎么做?”
高拱自信道:“若是徐阶抗旨不遵,那便直接锦衣卫逮拿,省却一番功夫!”
“若是徐阶束手待毙,那便度田,度完之后清理田亩归属。”
“投献归籍!退田减税!”
徐府接收了百姓的投献实在不好说,但至少也在数千。
当初“华亭家人多至数千,有一籍记之,半系假借”。
假借,就是投献之后,被赐名称作家人的黔首。
而海瑞次来,尽数还返了原籍,“请其籍削之,仅留数百以供役使”。
但,人还了原籍,地没还,海瑞被赶走后,人自然又重新做回了徐府家人。
尤其这两年再度膨胀,已然有近万家人。
当时既然留了数百人,那就说明徐府真正的家人只有几百人,这近万人,都是投献的。
如今高拱要重启投献案,那必然要将投献之人回归原籍原姓,退田之后减税由百姓耕种。
朱希孝拱手:“北镇抚司听从定安伯安排。”
锦衣卫随时随地能私设刑狱,不用走三法司的流程。
只要北镇抚司下定决心,还没有办不成的铁案。
高拱摆摆手:“也是你们来了才好办,府衙明日就开始接收百姓揭发,朱少保帮忙看顾着点!”
此前只能敲边鼓,一来是控制府衙官吏需要时间,二来也是忌惮徐阶狗急跳墙。
府衙只有数十名差役,徐府就不一样了,只是家人都万,更别说半个松江府都是“外围家人”了。
牵扯太多,为防群体性事件,不得不谨慎。
如今锦衣卫来了,高拱才好放开手脚。
这就是中枢弱势的下场,无论是什么案子,不带点兵,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强势,中枢发个十来次诏,拖个三五年,也还是能磨出结果的。
陈名言下手忍不住附和一句:“如此,应当很快就能把案子办下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差役打扮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都督、定安伯,徐府说,他们老爷徐阶外出了,得等他回来,才能签转让的地契。”
嗯?几人都是一怔。
徐阶这个关键时候外出了?
陈名言问道:“有说去哪里吗?”
那锦衣卫摇了摇头。
高拱也皱眉不已。
这是,朱希孝忍不住道:“定安伯,要不要我遣人去追索?”
他是暗中带人来的,现在还不在明面,要是派人大肆搜捕,自然就露了身份。
值不值,就看高拱决断了。
高拱想了想,却摇摇头:“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咱们度咱们的!”
“现在就放出消息去,府衙接受投献的揭发,归田还籍,赋税减半!”
……
十二月二十三。
已经是接近年关了,但京城却没有往年热闹。
只因皇帝听从内阁的进言,将灯会、花火、游船等铺张靡费的东西都取消了。
有人称颂皇帝质朴节减,可谓圣王,内阁教育得力,可称贤臣。
也有百姓不太习惯这么冷清的年关,私下说皇帝是铁公鸡,内阁辅臣只会邀名。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并没有不许宫外庆贺,自己大肆享乐,反而是一视同仁,连皇城之中,也不允许铺张浪费。
此时,邀名的辅臣们,正与铁公鸡皇帝,在太液池旁垂钓,显得清闲自在。
陈经邦、沈鲤两位翰林学士,则在众人身后煽风点火,串鱼架烤。
不远处还有太监们,将太液池中的鱼,往垂钓之处驱赶。
张居正无奈道:“陛下,您有事不妨直说。”
首辅钓了一下午,哪怕有太监将鱼往身边赶,也还是一条没起,已然失去了耐性。
君臣相得听起来是好,那也得找个有趣点的消遣不是。
朱翊钧这一世第一次钓鱼,似乎又触发了新手保护期,连连鱼。
被张居正这么一唤的功夫,又了一条。
他将鱼拉起,扔给沈鲤,让他帮忙烤。
扭头看向张居正,笑道:“是有几件事,要跟内阁商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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