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事,左都督朱希孝,护送前大学士李春芳孙女李白泱入京。
此外,再请定安伯高拱、南直隶各部司,筹备“海市舶司”,并将前三年海关税额,用以蠲免南直隶各府税款,南京户部自行调度。
……
四月十三,通州潞河渡。
通州县是京杭大运河的起点,也是天子脚下,西距京城只有四十里。
京畿冲要,地处繁华,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钦差大船靠岸,少不得一番围观。
等锦衣卫将无关人等清理一番后,钦差一行才下船。
徐阶推开了想意图搀扶他的近卫,双手负在身后,安步当车缓缓走下船。
静静地等着锦衣卫去找马车,他侧脸看向海瑞:“陛下会怎么处置我?”
海瑞摇了摇头,并不开口。
徐阶叹息:“海刚峰,念在我搭救过你一场,这点无碍律法之事,告诉老夫又何妨?”
他本来也想在拆分南直隶的事情掺一脚,彰显自己的用处。
结果皇帝比他想象中还要稳重。
竟是一口回绝了李春芳的提议,转而使用最稳妥的方式,徐徐图之。
出乎李春芳意料的同时,也断了他徐阶的用武之地。
也不知道他那好学生,有没有帮他一把。
如今生死操诸人手,还没有半点筹码,怎能不忐忑。
海瑞迎徐阶的眼神,顿了顿,认真道:“陛下有安排怎么会告知臣下呢?此事我确实不知。”
徐阶知道海瑞不会轻言诓骗,更是无奈。
按理来说,皇帝若是要杀他,那么就不会让他以钦差的身份回京复命,应该槛送京师才对。
况且,他毕竟是前首辅,为了大臣体面,不应该轻易诛戮。
毕竟百官都不想看到,重演夏言之事。
但……身家性命这种事,只能靠猜测,就足够折磨人了。
这些夜里徐阶辗转反侧,短短时间,就苍老了不少。
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惊惧皇帝太狠毒了。
徐阶如今在南直隶,已经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同僚乡党记恨于他此前的手段,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想依赖宗族,却被逼着归还了田亩,遣散了“家人”。
哪怕他最亲近的后代,都在他决定用次子为长子顶罪时,纷纷开始用异样眼光看他。
可以说,他如今从一个谋身的老臣,被活生生逼成了一个纯臣!
面对这种皇帝,他不能确信皇帝传召自己入京,是另有安排,还是想继续炮制他。
他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还有没有生路?
就在徐阶海瑞相顾无言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锦衣卫立刻围拢在几位大员身旁。
顾承光连忙带人前查看。
不一会,他才匆匆回转。
顾承光面色古怪道:“海御史,前面是鞑靼使者,不知怎么,跟人闹了起来。”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察哈尔部的人。”
海瑞一怔,旋即眉头紧皱。
察哈尔部,就是常称呼的土蛮汗,也就是,如今的蒙古正统大汗部落。
怎么遣使入朝了?
骆思恭年岁还小,没经历过庚戌之乱,不由好奇道:“蒙古人?察哈尔部?”
徐阶也在思忖因由。
他分心解释道:“蒙古诸多万户部族,也不尽是一条心。”
“有与我朝亲善的部族,也有与我朝交恶的部族。”
“虽然高拱本事平平,但他主持的俺答封贡,却是一件大功,这俺答汗,就是与我朝为善的部族。”
“至于土蛮汗,则是与我朝交恶的部族。”
“土蛮汗的可汗称为札萨克图汗,此人黄金家族正统,野心勃勃,一心励精图治,制定了图们汗法典,又选拔万户,整合勋贵大臣。”
“在外,土蛮汗则往东降服海西、建州女真,往南则屡侵我朝蓟、辽等地。”
“甚至还屡屡遣使,企图说服俺答汗,背弃盟约,联手侵犯我朝。”
“实乃是我朝心腹大患!”
徐阶神情严肃,如数家珍。
语气抑扬顿挫,又带着忌惮与杀气。
这幅凛然之态,说话都不经意间带着森然冷意。
海瑞等人各自对视一眼这还是众人首次感受到首辅威严!
徐阶恍若未觉,缓缓转过头,看向顾承光:“土蛮汗入京作甚?”
顾承光将方才打听的事,逐一道来:“二月,土蛮汗得知我朝新旧交替,贼心不死,遣人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