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办法抗拒。
不得不说,皇帝看人实在太准。
一番洗漱的功夫,邬景和满脑子都在忖度皇帝的为人究竟会不会信守承诺。
等到洗漱穿戴好,他才按下多余的想法,推门而出。
临行前皇帝就说,若是朱希忠开始杀伐,便到了自己出手施恩,调和一二的时候了。
眼下火候差不多了,自然正是到了要办正事的时候。
邬景和走在连廊,从后院走向衙门大堂,不时深呼吸,摆动双臂。
海瑞自然是好找的,这个点,基本都在大堂坐着,可不会跟自己一样睡什么养生觉。
果不其然,邬景和一走到巡抚大堂门口,就看到海瑞端坐在大堂,跟在自己衙门坐班似的。
栗在庭倒是也在,两人凑到一起在商讨什么事情。
见邬景和来了,两人纷纷起身见礼:“驸马都尉。”
邬景和懒散惯了,随意摆了摆手,直直走到近前。
看向海瑞,问起正事:“岳阳王府的事,有眉目了吗?”
他扫了一眼海瑞,也有些感慨。
皇帝对他们这一行人,各有各的嘱托,但其中最纯粹的,就是海瑞了。
只有他,是来按大明律办事的。
皇帝放任海瑞去查清楚案由,最好是能给死去的张楚城、汤宾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给皇帝自己、中枢抚按出身们,乃至将来的抚案们,一个真切的交代。
当然,比起能不能查出来,海瑞在查案这个事情本身,更为重要。
皇帝需要用海瑞这块金字招牌,来堵住那些悠悠众口,让那些人云亦云的、心怀鬼魅的、口服心不服的人,统统闭嘴。
清流办案,免伤圣德啊!
海瑞不知道邬景和在想什么。
他听了这问,也不遮掩,神色坦然地点了点头:“朱英琰谋逆之事,确是有些眉目了。”
一听直言谋逆,邬景和立马神色一振。
海瑞站起身,走到另一张桌案前,将一叠卷宗翻开,侧过身示意邬景和。
口中说道:“排除一些不必的伪证,根据朱英琰留下的书信、地窖中的物证、矿贼的供述、府之人的证言,等等而言,大致有个轮廓。”
他顿了顿:“调度水匪矿贼、联络洞庭守备丘侨、窥探行踪并组织袭杀张楚城、汤宾的,确是此人!”
海瑞手指在卷宗重重戳了戳,言辞之中不乏嫌恶。
邬景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栗在庭见状,接话头。
他冷笑一声:“是因为当年中枢断了岳阳王的嗣位传续,府内宗室直系一直怀恨在心。”
“再加此次张给事中在湖广查矿税,动了府财源,被某些人怂恿后,就做下了大事。”
岳阳王府在天顺七年,也就是岳阳王朱季境去世之后,便再没有了郡王这也是为何朱英琰一个辅国将军,就能代表岳阳王府的缘故。
其中就牵扯到,所谓的中枢阻挠岳阳王嗣位传续之事了。
彼时岳阳宗室只剩下朱均锽一个男丁,虽然是故岳阳王的侄子,但总归情况特殊,便向英宗皇帝奏,请求继承王位。
奈何英宗皇帝复辟后,对宗室的好脸色立刻就变了。
跟礼部一拍即合,随便找了个理由从未有过以辅国将军进封郡王的先例。
就给朱均锽打发了。
这就罢了,毕竟理由也还说得过去。
但问题是之后的孝宗皇帝,压根不记得这茬。
先后将宁藩、韩藩的辅国将军,册封封为了石城王、乐平王和乐安王。
一碗水端不平,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是吧?
这还了得?
朱均锽自然不服,连续奏了十余年,言词激烈,语气愤懑,请求承继王位,否则他不服。
为此还请了楚王府诸多郡王,帮他站场,劝慰孝宗。
结果最后孝宗不耐烦了,又换了个理由侄子不能继承王位。
总算结束了这场争执。
可事情结了,但怨怼之心,恐怕也在此时种下了。
在岳阳王府的地窖中,有座奇怪的仪轨,几代皇帝的草人都扎了个遍,也不知道心中是何等愤恨。
总之,证据简单,动机清楚。
邬景和也不问那句“某些人”怂恿,指的是谁。
当即关切道:“那岳阳王府下的谋逆大罪,便是罪证确凿了?”
海瑞跟栗在庭对视一眼,后者以问代答:“驸马都尉准备如何处置?”
陛下叫这位宗正,就是要处置涉及其中的宗室。
这位宗正,自然也是因此来的年近寿限,又无子嗣,自然要比两位皇帝近才臣处置,要合适得多。
邬景和早有腹稿,当即站起身:“我立刻去一趟岳阳,处置岳阳王府。”
他正要转身离去,又站定脚步。
回身又提前通气解释了一句:“按照临行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