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金刀坐在东安王对面,脸带着戾气,沉声道:“东安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事情是你领的头,如今局面失控,伱可别不管不顾。”
太猖狂了!
区区家奴,竟敢屠戮宗室!
虽然只是旁系王府中的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但这刀,可是砍在所有宗室身!
朱希忠那厮,只是得了一点线索,就敢率卫闯进岷王府肆无忌惮地杀戮宗室!
继续再往下查,他朱常泠又该如何自处!
朱显梡将茶杯斟满,推到了朱常泠面前:“荆王世子稍安勿躁,请你到此,正是为了此事。”
动作神情,都显出这位东安王更为冷静。
或许是了年纪的缘故,什么弑王篡位、暗害同宗、殴死地方官,各种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心性自然要强不少。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朱希忠没将岷王一并杀了,哪怕杀个黎山王也好。”
说罢,朱显梡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水。
朱常泠却没心情跟他掰扯,只是冷冷一笑:“东安王还是少给我打哑谜,否则某耐不住性子,也懒得再听了。”
“届时你我各自为战,可别怪某坏了事。”
话音刚落,朱显梡便苦笑一声。
无奈道:“这时候了,哪有空跟世子打哑谜,不过是由心遗憾罢了。”
“若是朱希忠此行杀个郡王,让咱们那些同宗足够怨恨猜忌的话,让钦差收手的谋算,把握还要再高三成。”
朱常泠静静看着朱显梡,等着他的下文。
大有再说不到重点,立刻就要转身离开的架势。
朱显梡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终于收殓神情,正色道:“依我看,这些钦差,恐怕不仅仅是来查张楚城案的,而是冲着咱们这些宗室来的!”
“其中必然有皇帝跟内阁的意思。”
“否则,不可能咱们都退让到那个地步,邬景和还是丝毫不给情面。”
“朱希忠也不可能敢自作主张,肆意屠戮士绅大户,官吏宗室。”
“他们这是学朱纨呢!”
朱纨当初就是这样。
他作为世宗的左膀右臂,替世宗巡抚浙江,趁着剿倭的由头,给地方大户士绅犁了一遍,杀性极重。
要么是杀完之后说是倭寇,要么就干脆是倭寇杀的,给地方士绅吓得举家逃窜。
做下这种事,事后的弹劾,肯定少不了。
士绅、言官、大臣、奏疏像雪花一般涌入世宗皇帝的万寿宫。
朱纨眼见世宗挡不住了,他竟然干脆直接服毒自尽了!
人死了还能怎么办?浙江的杀账自然是全消了。
也不知道如今是皇帝得了灵感,还是中枢学起了故智,跑来湖广搞这一套,如今这朱希忠所作所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到正事,朱常泠也收摄心神,跟思绪。
试探地问道:“所以,东安王的意思是……无论再怎么推出替死鬼,给钦差们交差立功,他们都不会收手!?”
这法子是他方才说的。
他也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难怪东安王不屑一顾,原来是自己看得太粗浅,没看出根由所在。
朱显梡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起,轻笑一声:“收手?恐怕巴不得将你我之辈杀绝!”
朱常泠心头一跳。
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终于按捺不住。
他身子前倾,冷冷质问道:“东安王当初说万无一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循循善诱,让我配合你。”
“怎么?如今超出控制,就要引颈就戮了?”
别管东安王怎么想,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一旦查到他头,他必然要殊死一搏!
朱显梡伸手虚虚一按,示意朱常泠不要急。
前者坐直了腰板,认真道:“我已有定计,不仅能逼退钦差,还可兑现此前与世子的承诺!”
话音刚落,朱常泠迫不及待问道:“怎么做?”
没听到附和氛围的“计将安出”,朱显梡有些失望,果然是不学无术,跟这种人说话都是掉价。
不过好处,自然是好引诱……
朱显梡旋即收摄心神,看向朱常泠,一字一顿道:“世子可还记得,成祖故事?”
朱常泠怔愣了片刻,脑海中过了过,立刻想到东安王口中的成祖故事所谓何事!
当初,建文皇帝听信谗言,下令削藩,凌迫宗室、欺辱亲族。
幸有成祖朱棣,起兵靖难,拨乱反正,才免了一场宗室杀劫。
所以……
朱常泠神情之间一副振作之色,立刻起身。
他大受鼓舞,抱拳行礼就要离去:“东安王既然有这等气魄,某立刻回蕲州举事,响应东安王!”
啪!
话音刚落,就是瓷器碎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