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香案,将三柱清香插进了香炉,放在了香案正中间。
燃起杳杳香火。
香炉左边是钦差符节,右边是钦差印信。
差使结束,便要封还符节了。
所以海瑞和邬景和来不了没关系,事情交办注销就行。
魏朝站定,伸手示意众人止步。
他缓步走到栗在庭面前:“栗给事中。”
栗在庭回过头,颔首道:“魏公公,按制,官吏奉旨钦差处分事目,事毕注销,封还符节、印信。”
诸司奉旨处分事目,五日一注销,而钦差核稽则缓,均以事毕注销。
后者要么钦差先回京亲自归还符节,朝廷慢慢想怎么处置,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朝廷的处置诸事的旨意已经到了,就得先封还符节,回京述职。
这些都是防止天使在完成钦命之后,又在这范围之外胡作非为,形成的定制。
魏朝温声道:“栗给事中劳累了。”
说罢,他便招手,让随行的四位司官捧着木盒前,就要将香案的符节、印信封存。
副使则取出皇帝的朱谕,等候在一旁,准备宣旨。
正当魏朝伸手去拿香案的符节时,栗在庭突然又按住了魏朝的手。
魏朝疑惑回头。
栗在庭面无表情:“魏公公,我还未说完。”
“官吏奉旨钦差处分事目,事毕注销,但……”
“如今还有一事未结。”
他没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抬头看向武冈王:“武冈王朱显槐,制缚宗仪,剥削宫眷,置之绝地,凌逼太妃,罪恶暴著。”
“及楚王崩殂,又窃取先世所藏珍异宝货。”
“又与东安王狼狈为奸,为掩盖楚藩丑事,图谋暗害张楚城,暗遣岳丈武昌卫署都指挥佥事吴鉴,盗取巡抚印信,假传伪命,大逆不道。”
“理当下狱,审明罪由。”
话音刚落。
众人下意识懵然。
什么意思?不是事情都结了吗?怎么还来!?
湖广官场下,此前一度配合着这些钦差,就是因为梁梦龙亲口承诺的,不会追究官场之人,并且会尽快让钦差离开。
如今圣旨都到了,要结案了,你栗在庭告诉我还要搞事?
之前说的话是不是不算数了?
一想到此处,众人各自对视,不由变色。
今天找个理由追究武冈王不结案,往后是不是官面的人也要继续追查啊?
好啊,合着是逐个击破是吧!
梁梦龙更是脸色难看。
此事可没跟他通过气,这不是拿他的官场声誉开玩笑吗?
朱显槐更是悚然一惊。
坏了,怎么突然被针对了!
他来不及思考,当场勃然大怒:“血口喷人!栗在庭,你私下里收了东安王什么好处,这般诬赖我!”
他掌楚藩才多久,就被东安王架空了,哪门子制缚宗仪,剥削宫眷!
至于什么窃取藏珍异宝,他断定,没人能知道!
更别说跟东安王勾结,暗害张楚城,指使岳丈盗印了,完全是子虚乌有!
这栗在庭,简直是失心疯了!
“所以才要审明此事。”
栗在庭也不与他争执,迎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朝的目光,认真道:“魏公公能否先等两日。”
符节收归,他也没权便宜行事了。
圣旨封赏了武冈王,也不能朝令夕改。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栗在庭都只能让魏朝先等等。
但,他是这般想的,可湖广下早就盼着他们离开了。
诸官实在不能再忍受。
魏朝还未开口,湖广副使马顾泽便皱眉道:“陛下圣断德谕,岂能由得我等妄为?”
抬出皇帝自然是很有必要的。
栗在庭此举,我行我素,完全是没把皇帝和中枢放在眼里。
王叔杲也忍不住道:“栗给事中,我等也知晓钦差位高权重,难以割舍,但也不能借此盘桓不归才是。”
这话就直指醉心权位了。
伱一言我一语,显然是不能再接受钦差继续在此盘桓了。
众人纷纷看向梁梦龙:“梁部堂,以为然否?”
梁梦龙顿觉头疼。
他实在不知道栗在庭是在闹哪一出。
差不多得了。
大家此前就说好了,点到为止,如今怎么又是一副要寻根问底的样子。
这样出尔反尔,你倒好拍拍屁股就回京了,以后他梁梦龙在湖广还怎么跟同僚共事?
武冈王心中越是深思此事,便越发觉得不安。
他不等栗在庭继续开口,快步走到魏朝面前,沉声道:“魏公公,宣旨罢,诸位还等着聆听陛下德言圣意。”
魏朝也是两难,与梁梦龙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无奈的神色。
前者思前想后,靠近栗在庭,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