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内臣辅臣的储备之地,氛围已经被赵志皋搞差了!
其人师从钱德洪,从游于王畿,座师李春芳,馆师赵贞吉,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心学传人,阳明徒孙。
这就导致了,翰林院中,有一大批人聚拢在赵志皋周围。
隆庆二年的状元罗万化、隆庆五年的状元张元忭,都是王畿的弟子,以长辈事赵志皋。
嘉靖进士耿定向、曾同亨,以浙中王门传人待赵志皋。
小一辈的庶吉士邹德涵等,更是视赵志皋为同志盟主。
这一群人在翰林院内部,以及各部司衙门之中,发展小团体,以京师讲学大会为由,订盟结社“集部院司寺诸郎署同志,订盟讲学于兴善寺之僧舍。”
这种朝廷内部衍生的学术小团体,不管是不行的。
也只能从赵志皋典型入手,进行精神打击。
想到这里,朱翊钧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赵修撰,你与屠卿不同。”
“他是嘉靖进士,不将皇考诏令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而赵卿你却是朕皇考钦点的探花郎,天子门生。”
“且不说忠君,何故连尊师之道,也抛诸脑后?”
“虚应哄瞒、托词遮掩,这便是赵卿的磨刮坌垢,契悟性真?”
拿捏人,得从关键要害说起。
这位后世首辅,朱翊钧多少还是了解的。
作为王学左派正宗,忠君或许不放在心,但要问一句为什么不尊师,心里八成就不得劲了。
果不其然,赵志皋听了皇帝这一句话,神色些微动容。
朱翊钧步步紧逼,沉声道:“赵卿。”
“士之仕也,将以行所学也。学未明而使仕,是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多务玄解、靡实用,卒不能持此以用世。”
“馆师的教诲,可有听进去万一?”
如果说先前皇帝几句话,赵志皋只是略有动容的话。
这话一出,赵志皋已然有些难堪了。
朱翊钧话里赵志皋的馆师,指的便是赵贞吉。
这话,自然也是引用的赵贞吉在翰林院教授庶吉士的原话。
与某些刻板印象不同,赵贞吉是一个极有担当的人。
当初庚戌之变,世宗问策,六部九卿一整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可官集议,竟日无语”。
问到徐阶的时候,更是只能敷衍“君必有良策”。
这个时候,也只有赵贞吉“奋袖”挺身而出,讨来大任“未有督战事权可统摄诸将以行者”。
同样,老赵虽然也热爱讲学,但他讲究一个“志为圣贤,讲学定志”。
对于只会讲学,不会干事的,反而会嘲讽一句“务玄解、靡实用”。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朱翊钧直接抬出了赵志皋的老师,对他的行径,大加否定。
他静静看着赵志皋,等着这厮的反应。
……
承天门外,衙署众多,自然也免不了人多嘴杂。
尤其皇帝视阅吏部也就罢了,还偏偏升堂接见朝臣。
各署衙门的官吏观望打听的同时,亦是免不得议论纷纷。
尤其是与吏部衙门只隔了一个工部銮驾库的翰林院,早就三五人一凑,高谈阔论。
赵志皋平日办公的值房中,四处桌案,恰空了两处。
而房间内剩余的二位翰林,此时则各自坐在案前,隔空交谈。
“陛下受元辅与定安伯影响实在过甚了。”
“屠部堂与赵汝迈,这辈子恐怕还未受过这等折辱。”
一名面容不过二十余岁,身着翰林官服的年轻男子,执笔写着什么东西,一面感慨道。
隔壁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部署衙门。
多有为屠羲英抱不平者堂堂四品堂官,岂能这般公然折辱?
实在太过严苛!
至少于慎行是这样想的,这才忍不住有所流露。
而听了这话的李长春,似乎没理解其中的意思,随意道:“凡事不劝则无以进,不惩则无以戒,政事尤其如此。”
“陛下能身体力行,不仅是二位首辅的身教,亦离不得诸位讲官言传。”
“这道理我自然明白,于讲官就不必在此邀功了。”
于慎行如今虽然才二十九岁,但架不住中进士早。
在翰林院堪磨了五年,如今已然是补了皇帝日讲官,御前讲学了。
但或许是出身好,少年得志的缘故,于慎行很多时候说话也经常不经遮掩。
譬如官年的事情,就私下写文章,四处与人谈及。
略显轻佻。
反倒是李长春。
虽是与于慎行同岁,甚至作为二甲第一,名次还比于慎行高出六十位。
但就因为出身四川的缘故,没有乡党提携,缺少经学流派的教育资源,仕途甚至比不于慎行。
受了官场毒打,李长春的为人处世,逐渐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