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的衣服很干净,不是家里没人管的那种残疾,
他的头发很清爽,脸色也很红润,显然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另外他只有一条腿,但是却穿了一条崭新的裤子,还穿了一只锃亮的皮鞋,就连袜子也是新的。
郝健嘴里的烟卷,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靳鹏等人一看,赶忙拔腿跟上。
轮椅上的青年正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在听到脚步声之后,才发现四个人呈锋矢队形,已经逼到近前。
他飞快的从轮椅下抽出了拐杖,顺手耍了一个“突刺枪花”。
跟李忠发学过几天把式的靳鹏暗叫一声赞,就这一手突刺,遇到野狗野猫啥的都足够对付。
郝健赶忙把双手在胸前乱摆,歉意的道:“兄弟你别误会哈,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是北方来的实诚人,现在卖点麻糖,收点儿破烂,你们单位的好多人都认识我们。”
年轻人的拐杖端的很稳,不为所动。
郝健无奈继续解释:“我们真不是坏人,你看,我们有介绍信,我们来粤省,本来是想做服装生意,无奈.......”
郝健没有拐弯抹角,很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并且表明了“付费求帮助”的意愿。
人家都这么警惕了,你还跟人家拉感情、套近乎吗?
扯淡,直接摆开车马,详谈。
可郝健嘚啵嘚啵说了半天,那个瘸腿青年一个字儿都不说。
这还谈个鸟儿?
郝健口干舌燥,无奈扭头看了看靳鹏。
靳鹏笑了笑,掏出大前门,递上了一支。
“兄弟,抽烟吗?”
年轻人不吱声,不动弹。
靳鹏也有些犯愁,他看见了年轻人右手中指上的淡淡痕迹,应该是个烟瘾不小的人,至少以前是抽烟的,
但人家不接招,他也没办法。
靳鹏指了指年轻人的拐杖,笑着问:“兄弟,你这是拼刺的把式?”
“我以前也跟一个爷爷练过几天,后来家里不让我参军......”
以靳鹏的判断,这个瘸子很大概率是从南边战场下来的,那精神的小平头,冷厉的眼神,都带着那股独特的气质。
可任凭靳鹏叨叨叨叨说了半天,瘸子就是不搭腔。
无奈的靳鹏两手一摊,对郝健道:“算了吧!咱们普通话不行,人家听不懂。”
郝健、靳鹏的口音都很重,也就仗着是北方口音,占了普通话“以北方口音为基础”的便宜,就这,有时候跟粤省人说话,也是连蒙带比划才行。
这还是好的,要是情况反过来,那才是抓瞎了呢!
不信你湖广人到北方说家乡话试试,北方人听出个豆豆来算他牛笔。
看着彻底沟通不来,郝健也没招了,他也只好同意靳鹏的意见,去找白科长。
只不过在临走的时候,他拿出一包麻糖,小心的放在了年轻人的轮椅上。
“对不住啊兄弟,我们都是粗人,病急乱投医,吓着你了,抱歉,抱歉哈。”
郝健等人转身离开。
而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看着郝健和靳鹏的背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缕嘲笑。
“喂,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帮你们的忙?”
郝健和靳鹏已经走出很远了,才听到那年轻人的问话。
很标准的普通话。
郝健扭头走了回来,看着瘸子,酝酿一番后道:“因为我觉得......你也许是不甘心屈服于命运的人。”
瘸子的脑袋往左歪了一下,瞅了郝健片刻,又歪向了右边。
然后他摇头道:“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郝健好一阵尴尬,但强撑着道:“为啥不是我说的。”
瘸子冷笑着道:“因为你说的毫无底气。”
“.........”
瘸子又道:“还有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后面的那个朋友在笑。”
郝健霍然回头,对着靳鹏瞪眼。
【我特么装个比容易吗?你在一边瞎搅合?】
郝健回过头来,对着瘸子青年道:“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瘸子没说话,直接问道:“你们是想要搞车皮?搞几节?”
郝健差点儿咧嘴,两万块钱的货,半节车皮也用不了啊!
“咳~”
郝健咳嗽一声,道:“我们主要是希望解决运输问题,另外如果能找上服装批发市场那边的关系,就更好了......
那边的商人太排外,一件夹克衫,他们给我四块,但给别人才两块二三......”
瘸子打断道:“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