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寨子要塞中汉军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自家的主将宛如天神下凡,一路疾行,连斩九人,其中更是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匈奴万骑长。
可就是如此嚣张跋扈的将军,这些匈奴人不仅不鱼死网破,反而是如退潮一般散去,简单收敛了一番袍泽尸身以后,退兵下山,离开了焉支山主峰。
经此一战,一众人心中哪里还有什么单于动怒,明年王廷将至百万师的惊惧,心里全是对主将英勇的与有荣焉。
所有的担忧化作高亢的战意,让人忍不住此时此刻就拿起手中的兵刃,与主将一起踏破狼居胥山(乌兰巴托肯特山)。
且不知全军士气高涨,等到敌人如潮水般退散,孟焕才长长吐出一口热气,控制着热流退却,当热流消失的瞬间,一股如万蚁噬心的酸痛无力便从四肢百骸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要不是他意志力强大,说不得此时就已经躺在了地上,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无双猛将人设碎落一地。
蒲一入城,便是诸多将士眼中流光溢彩的对主将行注目礼,满是崇拜和兴奋。
等到唐柿刚刚靠近,孟焕便忍不住脚下一软,借势勾搭搭唐柿的肩膀上,后者也是心中明悟,趁机肩部发力,将自己大兄撑起。
“怎么样,刚刚有没有记录下来?”
唐柿顺势将一卷潦草的皮卷递了过去,正是一封形容刚刚孟焕交战的文述般战报情况。
“唉,叫你多读书,但凡学一点点,你也不至于用大白话来描述战况!”
唐柿不由得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你都知道我不爱读书,还要让我做文书,写成这样能怪我吗?谁让你挑我做这事的?”
“……”
好像还真没毛病。
又是一个暴栗敲下,孟焕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老弟,干脆也不啰嗦,跪坐在案几前,提笔写道。
“元朔二年秋,右虏犯边,其势浩大,万骑绵延,鏖战于花寨子土城之外,焉支山岌岌可危,大汉河西之地如刀临其身。”
“时有张掖太守焕,千里驰援,及于城下之际,身后骑兵未达,危亡之秋,太守焕感念陛下之恩德,不愿堕于大汉之威名,长枪策马立于,一人挡之百万兵。”
“孤身入营,七进七出,斩将二十七名有余,万军从中取万骑长之性命,敌军无闻其名而丧胆还!”
唐柿只是轻轻一瞄,顿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大兄你这也太夸张了,这哪里是写战报,你这是写话本故事吧,春秋时期那批小说家也没你这幻想的尺度大啊!还七进七出,斩将数目你怕不是也翻了三番吧!”
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
“你懂个锤子,我哪有那帮写小说的能吹,《山海经》、《逍遥游》、《九歌·天问》那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我可做不到,我只是在现实的基础上,稍微那么艺术加工了一点点。”
“这年头,谁写战报还不会修饰修饰?而且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私心,这可是为了让陛下,让诸位将军同僚树立起对匈奴的信心,我这可是为了军心!”
“……”
唐柿干脆闭嘴不言,就这么看着自家好大兄龙飞凤舞的在皮卷上书写着宛如玄幻一般的故事。
要说不对吧,自家大兄确实强悍,哪怕他算是此世之中与大兄关系最为亲密之人,也从未觉得自己有看穿过大兄的本事。
任人忠实却不失迂腐,为人刚勇却不失狡黠,长袖善舞又有让人不明所以的底线,行事诡诈可又极尽正合之道。
特别是那神奇的恢复能力,从小到大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多少回险死还生,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陨落了千回百回,可他却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都能神奇般的恢复伤势,还能越战越强。
唐柿虽然有时候比较莽撞,但他也不傻,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反而是觉得孟焕更像是《山海经》、《逍遥游》一样离谱的人物。
不过自己追随大兄,他不说自己不问,大兄拥有的秘密越多,就越是能带着他们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就在唐柿愣神的片刻,只见自己的大兄已经重新换上一张新的羊皮卷,洋洋洒洒挥墨写就。
“予本关中遗民,客居西域布衣,因匈奴窃据河西,得使团而归,率族人回归。”
“据河西走廊咽喉之地,德隆天子威仪,忝为张掖太守,纵焉支、祁连二山,虎踞天山、昆仑之雄险。”
“今且不足一年有余,贯以丝绸之路,西抵西域,东守武威、陇西、北地,得休屠之羽翼,控骑两万有余,辅兵步卒三万之众,兵尚未精,控弦且不足之,扼守我诸夏西北之要地。”
若说前一篇为请功战报,那么现在孟焕在写什么?
唐柿看不懂。
所以他叫来了颇具学问的杨敞,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