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羯部,隶属于右贤王所属,主要游牧区域与轨迹,是从鹿城往西迁徙,沿着阴山南麓往祁连山而去,在冬季时,再往北行,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子后回到阴山,与右贤王其他部众一同抱团取暖过冬。
每当右贤王将要号召部众集合,南下劫掠之时,羊羯部作为中型聚落,都会凑出五千骑兵,与羊貉部合称万骑云随。
只是今年的羊羯部很不幸运。
身为右贤王麾下大当户的首领此刻是既有些发懵,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群汉人图什么?大冬天的不去抱着娇妻热被褥,跑来草原作甚?等大雪覆盖落下,草原上银装素裹,就算是再怎么熟悉方向的猎人,也会在天地素白中迷失方向,回归天神的怀抱。
自己部落这几年也没得罪过谁啊,为什么这些汉人要和他们玩命?
羊羯首领百思不得其解,或者说他也永远得不到汉人将领的回答。
汉人还没冲杀过来,他的族人已经率先冲烂了营地,溃逃之人如同滚雪球一样,一波后撤带动着其他的族人也跟着一起后撤。
大势已去矣!!
后面的汉人骑兵甚至都没有花费多少气力,只是跟着溃兵后面装作驱赶的样子,就已经让羊羯部自然崩溃。
骑马者射杀,然后像是驱赶牛羊一般,让那些牧民按照指定的方向发疯似得狂奔,等到人也精疲力尽之后,老老少少,匈奴部落万余人便整整齐齐的被捆缚着带回了临时营地。
一家人,还得在一起,要整整齐齐。
而随着羊羯部的溃败,孟焕也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为了活命而四处奔逃,可唯独有一支和牛羊为伍,浑身沾满腥臭污秽的群体却无动于衷,反而是各自怔怔的看向那面写着“汉”字的军旗出神。
有悲怆者更是跪倒在地上,喉咙如同漏风的鼓面,阴沉而暗哑的痛哭嘶鸣。
“你们去捕奴,我……我去那边看看。”
此时的孟焕面色很不好,不知为何,看见这些人他突然心底涌出了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是一群被匈奴人用麻绳串在一起的奴隶,他们的眼睛是黑色的,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之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与匈奴人的样貌不同。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约莫百余人,十几名骨瘦如柴的男性,在寒风与白霜中挂着两三片麻布裹身,卖力的推着沉重的牛车,浑身长满了冻疮,皮肤鲜红发紫。
“你们是汉人?”
熟悉的关中官话响起,让这群眼中无神的奴隶纷纷转头看了过来,有几名男性喉咙里一阵嗫嚅,干巴巴的嘴唇张合了好一会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焕忍不住上前掰开他的嘴,舌头还在,但是也不如不在,浑身化脓,骨瘦如柴,加上长时间的失语,已经让他失去了正常交谈的能力。
“我乃大汉张掖太守,征西将军孟焕,尔等可有话事之人?可否出列与某答话!”
这些人是奴隶,因为他们活在匈奴人的部落,活得和牲畜没有区别。
男人饿死冻死在做活的路上,女人更加悲惨,除了要做活,有些人还要承受着匈奴男性发泄的工具,生育配种的器皿。
可是这些人也不是奴隶,他们也曾是北地郡、雁门郡,乃至右北平的平民。
自秦始皇修筑长城以来,不知道是长城的失职,还是秦汉军人的失职,亦或是时代的悲哀,本来该守护他们安居乐业的国土,不断的丢失和收复。
历史记录的永远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如:高祖七年,匈奴南下,冒顿单于侵九原郡,改名鹿城定为治所,掠民无数,九原生民南逃者十不足一,至元朔元年复归,汉武帝改立朔方、五原两郡。
只是可惜,九原之民已不复存在,朔方与五原,也再也没有了初汉之人,只能自蜀地、关中,徙民屯田,以守边境。
将军尚且无名,又何尝那些在史书中用“无数”、“十不足一”来表述的汉人百姓?
“平…平…曲侯…麾下…别部司马…陶垄,见过…将军!”
说话者是一名须发皆白,浑身黝黑但伤痕累累的老者,听其自述,似乎以前还当过兵,在平曲侯麾下担任别部司马。
平曲侯何许人也?要不是孟焕了解了一番公孙贺,还真不会对其父平曲侯公孙昆邪(昆邪通浑邪)有太多的了解。
这算是景帝时期的老牌将军,北地义渠人,随同过周亚夫平叛七国之乱,史记中便是此人对汉景帝评价李广:李广材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
如今能自称公孙浑邪治下别部司马,少说也是入匈奴为奴十年往上。
孟焕摸不准这是汉奸还是受害者,一时之间难以答话,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老者涕泪交加,磕磕巴巴的用不再熟练的北地郡汉话答道:“我为汉人,身陷匈奴人部族已有十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