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官，将军可有军令？”

“并无……”

“那将军可有说这群卑劣的匈奴人如何处置？”

“嗯？你们难道不是匈奴人吗？”

贺兰奔大怒，气急败坏的指着传达军令的令官怒斥道：“令官何故辱我？我乃征西将军钦点，三等仆从身份，大汉特许征西军麾下贺兰军所部主将，安能以卑贱的匈奴身份辱我？”

一直以来对待汉人毕恭毕敬，对自己更是低眉顺眼的贺兰奔突然爆发了脾气，这名小令官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立刻告饶的解释道：“将军勿怪，某一时失言。”

“那征西将军可有说过什么话？”

看着贺兰奔捋顺了心中那一口气，令官也是有些心有余悸。

无他，此人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让人心坏畏惧。

真的狠啊，当初要是和贺兰部交战的时候，这人能像今日一样勇猛，拼死与汉军抗争到底，当时的结果还真有些犹未可知。

“还真有一句，中军护军将军曾问，若有降者与俘虏如何处置，主将曾言：此地乃贺兰部旧地，一应琐事当由贺兰将军厘定，主将愿与贺兰将军信任。”

贺兰奔一愣，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与犹豫。

不过也只是片刻时间，贺兰奔的眼神便重新坚毅了起来。

“征西将军之意，奔已知晓，望令官替卑下回禀将军，贺兰奔之志，只为做为将军手中那把最是锋利的屠刀，只愿此生以加入大汉一等民籍为荣，此生之愿，唯封侯拜将尔！”

说罢，这个年岁看起来与卫青无异，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便起身向自己的部众麾下走去。

“将士们，此地已于去岁被征西将军占领，可匈奴无道，屡犯我大汉边境，我与匈奴不共戴天！”

“传我军令，此地匈奴人，凡车轮以上者，无论男女老幼何等身份，尽屠之！！”

“杀！！”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在此处年年岁岁供给右贤王部休憩的山脉南侧。

凄厉的惨叫声，怒骂声，哀嚎求饶声不绝于耳。

让不少没有经历过那场楼兰城外筑京观的汉骑们，都忍不住心中泛起轻微的不适。

饱读儒家经典的杨敞，更是忍不住再次顶着不该质疑主将的非议，策马来到不远处，欣赏着蓝天白云，青山绿地的孟焕身前，轻声问道。

“将军！此举太过酷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今日行事您虽然假借贺兰部之手，可您是否想过，朝堂之上那些别有用心者，可不会去分辨贺兰部和将军你本部。”

“此刀一开，恐难有善了的可能，敞拜请将军三思而行！”

孟焕没有说话，就如此静静的看着远方。

往后是修罗地狱一般的九幽地，往前却总有一股前世去草原上旅游，第一次看到草原景象时的心潮澎湃，恍如腾格尔老师所唱。

蓝蓝的天空，雪白的羊群，天堂的故乡。

良久之后，年轻却又仿佛饱经沧桑的声音这才响起：“敞啊，你可记得白起的故事？”

“你说，昔日白起将军水淹郢城，坑杀长平时，可曾顾及过所谓的有伤天和？”

“要知道，杀戮太多，雄才如秦王者，也会畏惧六国联合之势的吧！”

杨敞严肃的拜道：“将军，学习白起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为何不可？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这些都是异族，我就算是杀了如何？”

“如今我张掖一郡之力如何能给养过多的人口？你就算是把休屠部折腾到死，他们也养不出供给十万大军的六畜。”

“在今岁围绕黑河等地开辟的良田还未丰收之际，这些俘虏与奴仆谁来养活？难不成与我北伐的儿郎嘴里抠出来，匀给他们？”

杨敞一时语塞，他当然知晓这些，开春之后从长安过来的一批官吏还在熟悉之中，一直以来，勤劳的孟将军就将所有后勤一应事务压在了他的肩上。

张掖郡当下不能说是毫无产出，可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未开发的状态。

能养活如此多的战马和仆从军，多亏孟西白三族牵头，往死里支援张掖征西军的建设。

可是此非良久之计，建设也需要时间周期。

将军说的很对，可杀人这种事，对于他一个接受传统儒家文化教育的人来说，已经背离了仁义之说的范畴。

“是属下孟浪了，只是……将军您也莫要与群臣对立，有时候需要有所转圜，圆滑处之！”

“哦？杨将军有何教我？”

“属下建议，匈奴普通牧民不计入战报，男姓折为军功，女性就地焚烧掩埋，凡事当做到密不透风，不可为群臣留下口舌！”

“……”

还得是你啊，杨敞，不愧是未来能成就大儒，引领文坛注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