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了不少公卿大夫,就算没怎么接触过政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比一般人看的透彻。
这也是孟焕喜欢和他交流,并且同意他统管府邸上下事务的原因。
只是这个话他不好接,为奴仆者,也不是什么话都能明说。
“您其实心里也清楚,他瞧不起我!”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放开了说,这满朝上下,鄙夷我者多如牛毛,他们都瞧不起我。”
“或许有几分原因,是因为我出生成长在塞外,他们觉得我是归汉之人,虽然样貌上与汉人无异,可他们看我的眼神依旧是胡人的模样,觉得我粗鄙,是野外长大的狼孩子。”
孟焕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轻声说道。
而他面前的老仆却是匍匐的跪倒在他脚下,不敢抬头,只能沉着身子劝慰道。
“家主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是漠南之战军功之首,亦是当世大儒的弟子,更是我孟氏家主,郿县列侯,天底下已无人可出家主其右,纵是诸侯王,又有谁敢忽视您的存在?”
“呵呵,你说的没错,没人敢忽视我的存在,不然他刘安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大半夜过来投怀送抱。
你信不信,今夜她敢前来,明日整个长安都会传出去消息。淮南翁主夜宿郿侯府,什么衣衫不整,面色红润的离开,各种香艳的版本会传遍大街小巷!”
孟议没有搭话,因为刘陵用这一招不是一次两次。
除了丝毫不在意自身德行的人以外,刘陵刚来那两年中招的人是真的不少。
不论那些公卿大夫们有没有真的采撷花蕊,品尝翁主的滋味,至少这些名声传出去之后,都忍不住让人遐想连篇,认为他们和淮南王有着诸多不清不楚的联系。
本来清清白白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淮南王的贼船。
见到老仆并未答话,孟焕也不在意,从书架又重新取出淮阴侯兵法三篇的中篇,手指抚摸着竹简上的陈旧感,语气有些玩味的继续说道。
“其实吧,看不上我并不能使我多么气愤,毕竟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生于西域,长于西域,说我野这事也无所谓,昔有楚王,自称蛮夷也,诸国多有鄙夷,可是每当大秦出征,人人又总是会想起楚国蛮夷。”
“所以,与其说是鄙夷我,莪倒觉得他们是单纯的嫉妒我。”
“可是议叔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也曾鄙夷过卫青,鄙夷过周亚夫,可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敢鄙夷,却不敢向他们伸手谋划,却胆敢与我们为难?”
“我们?”
孟议有些不解。
“对,就是我们!”
“你难道忘了吗?陇西那位,私受梁王印的事情,你们难道就忘记这么快吗?”
“李广?”
孟焕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痛心疾首的挽起孟议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议叔啊,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他们这哪里是看不起我啊!”
“他们其实是在看不起我们,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秦人的后裔,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为大汉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可这些蛀虫呢?躺在我们的尸骸上享受着太平盛世,还要鄙夷我们?这公平吗?”
说实话,李广当年确实年轻了些,不该接受梁王将军印。
可这事儿你还真不能琢磨,容易钻牛角尖。
李广年轻想不透这些,难道他梁王就考虑不到这样做对别人不好?
如果当年李广没出这一档子事,那么这个侯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封?
嗯,其实没有受梁王印的事,他李广也不一定能封侯,可孟焕不在乎,恐怕陇西李氏也不在乎,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军功不够吧。
李广从军至今没有五十年,也有四十有余,真真切切大半生都在军旅生涯。
这事不能琢磨,至少李广本人就不觉得哪里做的不够好,这几年李广的战绩也算是有目共睹。
战损高,但却是实打实的完成了不少指定的战略目标。
“……我”
“议叔,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他们这些诸侯王毁了李广将军,我们已经蒙受了一次损失,今日他们居然还要用这种手段来毁掉我。”
“……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不,一点都不,今天他们敢传我艳闻,拉我上船,明天他们就敢造反的时候打出我们的旗号!”
“坐以待毙者死,我们,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