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三年,春。
草原上的天神之子,冒顿单于之孙,匈奴人的单于,漠北的王——军臣单于病逝。
按照原本的轨迹,军臣单于还能再苟活半年,在炎热的夏天,因为浑身的毒疮发作而死。
或许是因为去岁漠南一战,右贤王与右谷蠡王的兵败身死。
让军臣单于在惊怒中伤了心神,所以提前了半年。
而在军臣刚刚死去的数日内,他的忠犬,生于汉文帝时期,经历老上、军臣两任单于的大汉奸中行说,也随着他的主子,病死在床榻之上。
君臣二人陨落,整个王廷瞬间乱做一团。
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左贤王于单,此时没有半分的悲伤,反而是大肆饮宴,召集各部大将聚集畅饮。
一路上从坚昆赶回来的雅娜。
刚入王廷便直奔王庭大帐而去。
看到雅娜的回归,于单也是非常开心,张开双臂做怀抱状:“哦~,我亲爱的妹妹,兄长可想……”
“啪”的一声脆响。
雅娜并未理会于单恍如胜利者的怀抱,直接一个耳光打在了自己兄长脸上。
于单懵了。
周围饮宴的各部首领和大将也懵了。
“滚!”
一声怒喝,这群依附在左贤王麾下的首领、将军们立刻尴尬的看向了于单。
“看来我的妹妹是想要挑战兄长,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立刻离开。
等到大帐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时,雅娜这才怒不可遏的指着于单问道。
“中行说有没有和你说过,秘不发丧,召见二叔?”
于单有心回手一巴掌打回去,但是看着自己妹妹那凶狠的眼神,不知怎地,关键时刻,他又怂了起来。
“那個卑劣的无根之人?他都已经死了,听不听他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瞬间,雅娜都要有种无力感。
于单越是自大,越是无所谓,她的内心就越是难受。
要不是相比较于兄长和叔叔,兄长与自己血脉更加亲近,她都恨不得立刻往龙城而去,投奔二叔也好过给这个蠢货出谋划策。
“你知不知道中行说让你秘不发丧是为了什么?”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他不就是想让我晚点继位单于,把伊稚斜叔父骗到王廷来,然后就像是鸿门宴一样,摔杯为号,刀斧手砍死叔父嘛!”
雅娜有些愕然:“既然你知道,你还要昭告诸部?还要这么急匆匆的继位?”
这下把雅娜给整不会了。
要是大哥啥都不知道,那最多说他蠢,可是知道却不听,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可笑不可笑?我已经已经三十一岁了,整整十九年的左贤王!”
“我特么受够了左贤王这个位子,父王老了,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骑不了马,挽不开弓,只能躺在床上像一滩烂泥一样活着。”
“当时你们让我忍,我一等就是五年!你们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现在好不容易熬死了父王,我又没有弑父,我只是想快一点继位,想快一点坐上单于的位子,我有什么错?”
雅娜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失望。
她可以接受各种理由,比如说有信心和那位左谷蠡王决战,有信心镇压草原上所有的不臣。
哪怕只是自大,也好过欲望作祟,克制不住心中的自律。
没有自律的人,往往都会走向灭亡。
哪怕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也是如此,可他们都是在收服所有部族之后,才开始慢慢展现出心中暴虐、凶残的一面。
“中行说是对的,兄,你失去一个最好消灭二叔的机会!”
“哼,我如今是单于,于单单于,我召集他回来,接受本单于的继位祭天大典,难道他还敢不回来?”
或许是想到伊稚斜还真有可能不搭理他,于单又紧急的补充了一句。
“他要是来了,咱们,他要是敢不来,我…我就谴责他!”
“敢不遵守单于的号令,正好落下口实,如此我便有了召集各部,讨伐他的借口。”
“兀儿浑已经没了,你与叔父兵力上旗鼓相当,但是人家是百战之师,你一直安稳的待在漠北后方,你拿什么讨伐?”
而且对于雅娜来说,与伊稚斜对决是属于内战,对外还有汉人虎视眈眈。
消耗掉草原上的战士打完内战,焉支山和漠南,恐怕都要被汉人们建立起牢固的长城,像是圈养牛羊一样,彻底堵死他们南下的希望。
只是这个话,说给于单听,恐怕是痴人说梦。
自己的兄长自己了解,永远活在父王时期的强势中,看不见野心逐渐增大的汉人,还在认为漠南战败是二哥兀儿浑和右谷蠡王太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