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赤谷城外的灌木丛林渐渐枯萎。
绿意从大地上剥离,入目之处尽是黄沙漫天,以及干瘪秃顶的植物躯干。
很久很久以前,赤谷城其实并没有这么荒凉。
只是乌孙人来到这里之后,赶走了原本赤谷城的主人们,把游牧的文化带了进来。
于是牛嚼羊啃的,赤谷城外短短数年光景,便逐渐变成了如今黄沙弥漫的景象。
“赵将军,城内乌孙太子又来人传话了,说是天意秋凉,请将军入城遮蔽风寒!”
赵德邦没有回话,而是静静的端坐在主帅营帐内,手中捧着一份字迹歪斜的竹简。
同时,在他面前的案几之上,还有四五捆竹简有些凌乱的陈列着,似乎是在观看时,又在做互相比对。
“这淮阴侯的兵书可真是难懂,我很怀疑他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没有理清楚思绪,想哪儿就写到哪儿。”
“上一篇还在写增减军灶惑敌的案例,下一篇立马就跳跃成敌众我寡,如何在逆境中寻觅取胜之道。”
“第一篇就是细致入微的行军、营寨建设、侦骑分布与粮草运输的基础理论,结果翻到最后,居然才是总纲和目录,太乱了!”
赵德邦似乎很是苦恼。
淮阴侯虽神,可这书写兵法的习惯和孙子有得一拼。
也不知道是后人整理的时候错乱了顺序,还是本身他们在写的时候故意而为之。
玄甲寨出来的年轻人里,就属赵德邦最是好学。
还没进入长安,就是他第一个记住了如何在长安生存的秘诀。反复找身边人打听,好奇的吸纳着一切他认为有用的知识。
继续研习了片刻后,赵德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回去告诉传信的人,我这人从小就胆子小,怕死的很,可没有孟焕那么大胆子。
如果军须靡真的想和我谈谈,让他不妨出城来我军营,我这里有匈奴人养肥的牛羊,倒是不介意请他涮个锅子,尝尝茱萸和胡椒的滋味。”
赵德邦的声音很温和,但是语气却是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根本不允许他人质疑。
负责传信的侦骑也没有多说什么,将军如何告知,他就如何去与对方的信使诉说。
不多时,乌孙国派来试探这支征西军的信使便哭丧着脸回城复命。
这一场战争对于赤谷城的居民来说,就像是一场闹剧。
谁家打仗是不封城门的,就一個南门不准让人进出,其余的城门,大家该干嘛就干嘛,一点也不影响民生。
唯独军须靡却是彻夜难眠,自入秋以来他就表现得非常焦急。
此时信使不过是刚刚进门,军须靡便立刻心急如焚的上前问话。
“那个杂胡怎么说?他可愿进城一叙?”
信使呆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太子怕不是关心则乱,给对面的主将熬乱了心神。
不论对方有没有攻城、围城,毕竟是摆开了阵势两军对垒。
人家不答应进来才是对的,能答应进来的,不是像孟焕入龟兹一样心怀不轨,就是脑壳有包。
作为一个乌孙人,信使都敢肯定,如果在城内谈不拢,自家这位太子恐怕是绝对不会再放对方安全离去。
“太子,赵将军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他要我向您传达邀请,说是想与您尝一尝匈奴人畜牧的牛羊肉。”
军须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没有答应,食指与中指弯曲,不停的叩击着身前的案几,显得心情很是焦躁。
“那前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最近一次回传消息是在十天前,按照我等估测,左都靡大将应该还在围攻奥古斯城。
不过上次信件有说过,奥古斯城的粮食储备并不多,应该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听着这些话,军须靡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与信使打趣道:“这个左都靡,也不知道多传一些消息回来。”
“害得我等在此苦等,等他回来,本太子非得好好多罚他几杯水酒才是。”
大厅内的众人见状也是心中放松了不少,于是纷纷跟着军须靡的话头一起打趣了起来。
而在此时的赤谷城的西门外,数支风尘仆仆的乌孙游骑策马狂奔,一路朝着赤谷城跑来。
仔细一看,这些游骑身上穿着的皮甲上,隐隐约约还能瞧见不少干涸的血迹。
一直散落在赤谷城外的呼衍侦骑见状,也没有出面阻拦。
反而放任这些游骑入城。
而他们则是转身回头,一路朝着自家大营跑去,禀告最新的情况。
“报!!!”
“回禀赵将军,赤谷城西门外有远征大宛国的乌孙游骑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