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三年,大寒刚过。
漠北的狂风逐渐温柔,鹅毛瓢泼的大雪也渐渐化作片片雪花。
春日盎意草先知,原本枯黄干瘪的牧草,在覆盖的积雪下开始抽芽。
匍匐在雪地中,孟焕每天都要垂首刨雪、刨地,看那冻土的坚硬程度,还有冻土之下草根的生长情况。
轻挑细捻,慢慢从地中捏出一颗草粒,草粒上鼓起一个小小的破包。
淡淡的白黄色细芽。
生机勃勃的景象就带给了孟焕好转的心情。
“兄长!如何?”
憋闷了半个大雪冬季的霍去病早已迫不及待。
看见孟焕嘴角的笑意,立刻迎上前来。
只是左看右看,依旧不知道为何出兵的前兆,要从这小小草籽上去寻找。
孟焕朝着贺兰奔招手。
“唤你本部亲信,可予一万人马,将这谷内的俘虏和物资,全部送往朔方城大营!”
贺兰奔一愣:“现在动身?”
“现在动身!”
大将军态度坚决,贺兰奔也没有多说什么,拱手退下,安排转移之事。
这可不是一批小数目的人口迁徙。
稍有不慎导致哗变,一万人镇压这些漠北七八個部族的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孟焕也没有办法,兵力就这么多。
分出去太多,势必会影响他后续的部署。
“兄长,兄长!那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进军了?”
孟焕眺望了一下北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漠北的舆图。
这张舆图来之不易。
是整个冬日,孟焕与唐柿二人,对着山谷内被俘的诸部贵族一一审问,才好不容易比对画出来的一张草图。
不能说一定准确,但至少比摸瞎乱跑要强得多。
长剑插地,抽出后湿润一寸有余。
“差不多是时候了。”孟焕轻声呢喃着。
霍去病狂喜:“兄长可不能食言,当日你唤我回来之时就说好了,进军之日我为先锋!”
还没等到孟焕开口说话,一旁久未吭声的唐柿忍不住出言讥讽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表功?”
“当日若不是我大兄唤你回来,你就一味向前冲吧,等大雪降临,开春之后我等刚好能去为你收尸。”
本来自己被抢了大兄的关怀和爱,唐柿就有些心有不忿。
以前都是他捅娄子让孟焕去给他擦屁股,现在多了一个霍去病,这感觉让他好不自在。
反正又不属于同一个阵营,霍去病归属在征北军,他们是征西军。
唐柿也是丝毫不给这位冠军侯面子,直接展现出自己讥讽起人的十二分本事。
惹得霍去病怒目而视,只是碍于唐柿与孟焕之间的感情,他才没有直接爆发冲突。
二者爵位不同,但是年龄与军职相当,此时年轻人的气盛上头,正是针尖对麦芒。
双方眼神似有火光闪烁。
孟焕顿时捂住了头,感觉颇为头疼。
“都给我消停住,这是打仗,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将王廷金帐的财富与封禅文书献于陛下。
此时你们两个给我闹不和?是想让我等大胜之后再大败一场,一朝英明尽毁吗?”
“如果你们两个还要继续闹下去,这仗不打也罢,不如班师回去,省得乐极生悲,凭白坏了将士们性命。”
“兄长,不可!”
“大兄,我错了!”
二人见状,顿时就泄了气,懊恼的对着孟焕劝谏了起来。
“好不容易都走到了这里,大家忍受着寒风呼啸整整一个冬季,此时若走,那不是可惜?”
“是啊,是啊,大兄莫要说笑。”
见到刚刚剑拔弩张的情景有所好转,孟焕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都是犟种,越是不许他们做什么,他们心里越是不服气。
非要向周树人先生致敬一回,来一次关窗破顶的说辞,他们才能平静下来,好好相处。
手心手背都是弟弟,真要闹出点什么矛盾,无论谁吃亏,他这个做兄长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孟焕干脆拿出两根木棍,一根在尾端用匕首横向刻了一道线,一根在尾端竖向刻上了一道线。
“既然尔等皆有不服,那么我也不好说偏袒谁。”
“这里有两根木棍,抓住竖向刻痕木棍者,直线突击,趁大雪将化未化之际,打匈奴王廷一个措手不及,直捣黄龙,突袭燕然山。”
“如此,将命途交于天意,二位贤弟意下何如?”
唐柿与霍去病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
霍去病有心再提入冬前孟焕承诺之事,只不过一想到自己确实有轻功冒进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