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有四相,生、住、异、灭,空灵其性者可超脱此生苦厄,抵达彼岸。”
舍卫城内,年轻的憍萨罗佛徒们正聚集在一起,聆听着从蓝氏城传播而来的新潮流——新大乘佛法。
或者又叫孟氏佛法。
琉璃王灭释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本人依然是一个信仰坚定的佛教徒,只是他爱豆的继承者们不爱他,因爱生恨才会冲动行事。
虽然琉璃王被人称为地狱的恶鬼,佛门罗刹,可依然阻止不了琉璃王和他的子民们自称佛门信徒。
如今的身毒宗教依旧是佛教为主,古印度教反而式微。
听着传教僧侣的度传说法,这些年轻信徒们如痴如醉,其中不乏身穿绫罗绸缎的大贵族子嗣。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这种新法鼓吹勤奋耕作,今世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要为国家赋税担责,严厉抨击僧侣不是生产,抨击苦修损人不利己的观念,让憍萨罗王如获至宝。
僧侣最让人反感的地方是什么?
就是不事生产,动不动就大搞化缘、功德募捐。
如果真是释迦牟尼这种超脱大智慧的人物也就罢了。
可多少寺庙的当权者,借着为佛祖塑金身,为超脱法身体力行的借口,大肆敛财,甚至是荼毒地方。
佛的祸根不止是未来在中原大地上肆虐,在身毒也是毒入骨髓,深深刺痛统治者那颗矛盾的心。
凡笃信佛理之国,皆是由盛而衰,在腐朽者故意偏离教义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法师,敢问如若劳作,每日奔波劳碌于田亩、求活之中,我等又如何有精力去研习佛法,获得超脱之法?”
支氏的传教僧侣微微一笑,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了远处华贵的马车。
他知道,人各有异,除却思想各异以外,他们的传教行为其实也是掀翻那些掌握佛理的宗教权利者的饭碗。
能否完整传教,在憍萨罗站稳脚跟,远处华丽马车的主人,至关重要。
“佛祖曾有言,身体力行皆是修行,苦修无边,静禅枯坐是修,为何耕地劳作就不是修?”
“修行与否不重结果,而不是完全不看结果,普通居士们劳作是苦,为何僧侣就要高人一等,直接化缘,而非与居士们一起,既为了生存,也为了修行?”
居士就是指那些在家修行佛法的佛教徒,而非职业僧侣。
此言一出,引得无数僧侣哗然。
“狂悖之徒,僧侣是僧侣,居士是居士,如无僧侣研习佛法,又有谁能对信徒传教?”
“佛祖之言何其玄妙,若无僧侣研习通透,满篇经文由谁传之?”
如果僧侣居士无异,无了布施,那些走上歧途或者故意假借宗教之名大肆敛财者,又如何聚集财富?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只有部分僧侣面红耳赤,大多数贵族与居士却是冷眼旁观。
“佛说众生平等,是人皆有六蕴皆有大智慧,如你已超脱,此时就不会以人身与我辩论,而是法相庄严,以佛陀之身度化众生!”
“既然众生平等,你又为何要以高人一等的姿态来说自己是权威,众生皆有大智慧,难道他们自己悟不透,需要你来讲法?”
“若你是对的为何自己没有超脱,既未超脱又何谈以你之言,便可代理佛陀普渡众生?”
一席话了,作为普通人的居士看向那些职业僧侣,都带上质疑的目光。
是啊,大家都是平等的,我在家里一边劳作一边修行不能超脱,那我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给他们这些僧侣做嫁衣,让你们成佛,然后我千万世历劫做牛马,专门渡人不渡己吗?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地藏王那般大宏愿,大毅力。
有人还想争论,却被身旁老僧拉住,这事不能辩,或者说不能按照眼前大月氏僧侣逻辑去辩,不然就是站在众生对立面,赢了辩法,输了人心。
“佛祖说世间有八苦,若人人都去沉沦在八苦之中,又如何能超脱?”
法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出了孟焕当日如雷霆贯耳般的质问。
“不入世,如何超脱?只知经文有八苦,而人生无所悟,谈何解脱八苦?”
法师手指向法会之下一名七八岁的小童,温柔的问道。
“小居士,可知何为八苦?”
小童犹豫了片刻,不过显然他也是深受佛理熏陶的孩子,也不至于一言不发。
“我知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那小居士可曾经历老苦?可曾体味过死苦?可有求而不得,爱之别离?”
小童看了几眼父母,摇了摇头。
法师又坦然笑问老僧:“小僧今岁三十,也有许多苦难未曾历经,大法师想必知道,可问大法师,老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