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沉默是今晚最好的旋律。
静谧的犍陀罗城早上还透露着些许凉意,值守在城门上的五翕侯,现在应该是四翕侯士兵,有不少已经靠在城墙垛口上轻轻打起了盹。
一夜未睡,又还没到换防的时间,清晨是最让人脑袋发昏的时候。
在南门偏东之地,带走满城污秽流经巴尔河的绿黄护城河中,有不少赤裸着身体,仅拿一把黄铜战刀的士兵,正在偷偷顺着那条恶臭的河流往城内走去。
领头的正是那位带着副使上官桀走水路逃出生天的本地头人。
身后的身毒士兵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不过也还算能支撑住,不会像汉人一样有那么大的身体与心灵反应。
头人看起来状态更好,没有一点以为恶臭和污染有身体与精神不适的感觉。
听说上官桀回了军营,硬是用热水擦洗了七八次,哪怕头发都搓掉一大截,也总感觉自己洗不去那股恶臭的味道。
甚至事后还腹痛难忍,犯了痢疾发了高烧,差点就死在大营中。
远处城门外的高坡上,孟焕站在一群身穿白袍的佛徒之中,正眯着眼睛死死盯住此处豁口。
“明王果然异于常人,一双神目尽得天眼通之玄妙,纵使是千米之外,观之毫毛也如蟒蛇粗细!”
“……”
孟焕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对这些佛徒的夸耀多放在心上,转头看了看天边正在爬升的朝阳。
日头刚刚在地平线上冒头,天地间还有昏暗,时辰未到。
“明王乃未来佛主,果真玄妙啊,快记下来,明王只需要看一眼太阳,太阳就会害怕,然后告诉明王什么时间最适合进攻。”
“……”
说实话,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耀。
但是总得言之有物不是?
尬吹不会让人觉得多么舒心,反而会让人有些尴尬。
这些佛徒自己夸就算了,偏偏还要学什么释迦弟子,孔子门徒,非要记录他的言行,说是未来编撰成佛经,供后人学习。
这就很尴尬了,搞得孟焕都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不对劲说错了什么,让人对他各种曲解误会。
再者说了,如今是在打仗,你记录战争时的操作,这写出来的还能说佛经吗?
怕不是兵法吧!
到了最后,孟焕也没了继续和这些佛徒争辩的兴趣,转头认真看着远处南门东侧的动向。
等到天光大亮,太阳正式露头,朝阳温热的光芒普照在大地上的时候。
城墙之上突然有数杆弯月大旗倒下,随后挂上一杆白布。
“通知全军,进军攻城!”
“憍萨罗的士卒负责冲车、井阑,正面进攻!”
“摩揭陀的士卒负责架云梯登城作战!”
“其余诸国士卒,从东侧井阑与云梯处抢登,一路直奔南门、东门,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身毒联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吹响号角进攻,而是在朝阳的衬托下,静谧无声的各行其是。
远处犍陀罗城的值守士卒还在迷迷糊糊,等到推动井阑那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引起他们注意的时候,这些攻城器械已经接近到城墙五百米范围之内。
“敌袭!!!”
“快!吹响号角,身毒人正在发动攻城敌袭!!!”
呜咽声作响,脑袋还有些发昏的犍陀罗士卒纷纷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朝着城池外望去。
冲车和云梯他们见过了不少次,说实话,井阑这种庞然大物,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隔得太远,还以为身毒人的营地是在建造一些类似于箭楼一样的防御工事。
没成想这个大家伙居然能被推动,简直是鬼斧神工。
等到守城的将领就位,朝着攻城的士卒们发起放箭的号令,冲车、井阑又无虞的向前多行了两百米。
“明王果然聪慧啊,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过可以不用号角发令?”
“是啊,是啊,学到了,以后咱们都不再用这些敌我都能听见的发令方式,咱们就约定好时间,让所有人按照既定的约定,按时按指示让军队自行其是!”
“……”
孟焕多看了一眼发声之人,见到周围一片附和声,他也是心中默然无语,没有提醒教学的心思。
也不知道是一脉相承,还是什么原因,三哥的脑回路一如既往的神奇。
孟焕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袁昭吩咐道。
“投石车调试,等到攻城战开启,推进百米范围射击!”
“乌孙游骑进场,弓矢压制城头!”
袁昭领命退下。
不出一会儿,城头上的战事便火热了起来。
“大明王有令,先登者可得佛音赐福!”
有佛首按照惯例开始激励士卒,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