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其实你不该来。”

犍陀罗城已经解放，只是固守住这份基业，看起来好像比攻城更加让人疲惫。

有时候支霍也会想，明明都是佛陀的信徒，一个个那么虔诚。

可是为什么佛教中明确存在禁止邪淫的戒律，这些人却不会去遵守。

犍陀罗城内纵然有汉军维持秩序，可在夜深人静或是偏僻之处，这座城池内信仰佛陀的信徒们依旧在犯下奸淫的罪。

逼得大汉举起了屠刀，杀到血流成河，才堪堪让这些事转至阴影之处，却也无法完全杜绝。

身毒人仿佛就是如此，做事之前从不思考顾虑后果，只图一时爽快。

这话不绝对，但是应该还是能囊括大多数。

支霍站在犍陀罗城正在改建大明寺中，背对着那位传教憍萨罗的法师，语气中十分不满。

“憍萨罗的那位国主并非迂腐之人，当我将那些佛徒带出舍卫城之时，就已经引起了伽犀那王的不满，若我不走，你很有可能早也见不到我。”

“伽犀那王难道觉得自己能和汉军对抗吗？”

传教法师默然，看了几眼正在热火朝天雕刻佛像的吠舍佛徒后，语气轻佻的回应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忌惮什么。”

“这個世界上从来就不曾出现过活着的佛陀，就连那一位都曾因食用菌子而丧命，以前研读佛经，我还会觉得是佛陀伟大，明知有毒而食用，后来越看越让我觉得心底有无奈涌出。”

“就算再怎么无私的人，他有必要明知有毒还要食用吗？佛经中有著，自杀者必下地狱，明知有毒而食之，这又何尝不会是一种自裁？真心想要成就佛陀的人，怎可使自己因一人而死，而放却众生念想？”

支霍也有些沉默。

正如传教法师所说，不曾接触到权力之巅，不明白诸多世间奥秘。

接触到了权力这种毒药，也让他小时候崇佛之心变得不再纯粹。

“是啊，这世间会有如佛陀般琉璃如玉之人，可越是完美的东西，就越容易被人摧毁。”

“琉璃尚且碎，更遑论刀剑乎？”

琉璃就如佛陀，而刀剑就如孟焕。

琉璃质地较脆，一摔就碎，但是刀剑不同，拥有刀剑就有拔剑自卫的底蕴。

如果这份底蕴足够强大，谁想杀谁还不一定。

“我会告知都护，让其提高警惕，在吃穿用度与出行上，多多注意自身安全。”

“赞美东方大明王佛主，善哉，善哉！”

两人结束了寒暄，这才盘坐在蒲团之上相视一笑。

“法师可曾听说上官桀？”

“略有耳闻，这位副使好像前些日子已经返程，回了长安。”

“是啊，真是不错，听说还回去一份文书，似乎大明王上奏大汉天子，于犍陀罗城请立大汉印北郡。”

“自此而始，世上再无犍陀罗，只有大汉的印北郡。”

支霍的声音有些唏嘘。

犍陀罗的历史比之孔雀王朝还要悠久，佛陀时期还曾是身毒北方一个强大的王国。

可能也是怀璧其罪，他的位置非常重要，抛开山脉不谈，这座古老的邦国死死扼守住了身毒往北进出的交通要道。

占据了犍陀罗全境，其实就和守住了身毒的未来一样重要。

以后的身毒就算再有强如孔雀王朝的存在出现，也会被大汉死死扼守住咽喉，逃离不开这座雄伟的城关，就像是水壶口的瓮盖，进进出出都要接受到大汉的掣肘。

只不过传教法师显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其他的身毒全境。

“那憍萨罗和摩揭陀，还有大大小小百余国怎么办？”

支霍神秘一笑，至此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阁下可知中原数百年前的大周？可知晓何为羁縻之政？”

传教法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不如贵霜王子加图特，还有支连、支霍那般了解大汉的过往。

至于羁縻之说，也是头一次听说。

支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和兴奋。

“羁縻之政，乃是大汉以夷制夷之法，汉与身毒相隔万里之遥，想要统治全境是一件极其棘手之事。”

“大明王向汉天子请奏羁縻，建立印北郡的初衷，就是以一城之力做以继续西征的桥头堡，同时也可用来在身毒收税、征发徭役，必要时也可用兵镇压。”

“所以……我等的机会就在此处啊！”

传教法师一开始还没听明白，思虑片刻后也是兴奋了起来。

“汉军无法治理全境，所以必须要有代理人，为他治理身毒！”

“妙啊，简直是妙啊！”

“如此说来，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