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业修德，方为君子！”

“仁义礼智信，我已失信于人，不再是勤修君子之道的人，陛下啊，张骞不干净了！”

客舍内，独自将自己关在房间的张骞望着窗外的月光兀自有些感伤。

他这辈子不是没骗过人。

当初在草原上旅居的时候，军臣单于曾问他，可否思念故乡？

自己骗过军臣单于，回答道：“此间乐，不思汉！”

可那是关乎民族大义，是为了更好的逃离草原，去完成陛下交付给他的重任。

而在今日晌午时分。

克拉苏要他同意扒下使团汉军护军的盔甲，要求他未来回归大汉以后，往后每一次商团入境，都要携带货物本身三成的铁器做货物。

否则就要将关税从百十五加码到百六十。

其实张骞并不在乎通商不通商。

因为从布林港下船后，一直到罗马的路上，他见识过太多人痴迷于丝绸、漆器与金银玉雕。

只要这些人想要，大商的商团进不来，他们也自然会去身毒，去安息帝国买进。

到时候反正花钱的还是他们罗马的贵族，有便宜的不要，非要逼着自己的商人玩走私，他一个汉人可没闲工夫操这个心。

爱要不要！

回想起白日时自己愣神后说过的话，张大使就忍不住脸上发臊。

“铁器三成？”

“这玩意有什么可稀奇的？在我们大汉，一卷丝绸足以媲美百斤生铁，你们这是不识货！”

“既然你们想要铁器，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让皇帝陛下同意，只不过在下也有一個条件。”

回忆中，张骞想起自己特意模仿主父偃那贪婪而猥琐的笑容，不禁有些脸红。

“关税百六十确实太高，不过百十五也太低了一些，我要你把关税定在百三十，到时候你们收十五，把截留下来的十五折回给我，我就同意说服陛下把铁器作为贸易的商品，如何？”

当时克拉苏和凯撒也都懵了。

正如张骞没有想到他们会贪恋铁器，两位家族之主也显然没有想到大汉的使者居然还会这种操作。

当时的气氛足足冷场了有好半天，两位家主一直小口小口的抿着手中的葡萄酒，眼神之间似是在迷惑，思考。

好在最后张大使还是唬住了二人。

会贪的使者，这不正是他们希望见到的吗？

只有会贪的人，才能给他们罗马，给他们的家族谋求到更多的利益。

至少对于普布利乌斯家族而言，他们不就是如此对待罗马的吗？

大汉与罗马之间过往并无交际，可是克拉苏第一时间就和大汉未来那些贪得无厌的世家门阀同频，将张骞也看成了如自己这般，附着在国家身上，疯狂吸取国家血脉的传世家族。

世家门阀也好，罗马的贵族家族也罢，本质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家在国之前，他们的观念是，没有家何来的国？

只有血亲之间抱团取暖，才能走罗马这个人人就叫血脉的地方，拥有一阶跻身之地。

最后克拉苏现场就签了一份通商文书。

原先说的什么给执政官签字都成了屁话，通商文书只要他签字，盖上了个人与家族的印章，就算直接生效，甚至都跳过执政官和长老院。

“合作愉快，我亲爱的张汉使！”

“为表敬意，我会让罗马最精锐的卫队保证您在罗马城的安全，这几天您可以进出我们罗马城任意一处地方，只要您想参观，就算是不对外开放的大议院和贵族歌剧院，都可以对您开放。”

“哦，对了，其实这两个也没什么好看的，如果您想，我推荐您可以去看看角斗场和红粉街，您所有的消费，都由我们普布利乌斯替您买单。”

思绪收回，张骞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回长安，否则就算是给到了孟焕罗马的一些情报，太史公恐怕都要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归纳到《奸佞传》中遗臭万年。

大国当有大国气节，怎么能欺瞒小国寡民？

“嗯，罗马不算小国，只要孟焕老弟能在商团抵达罗马前，陈兵于地中海一带，这些自大的罗马人应该不会计较我失信之事吧。”

“唉，要是毛翀在这里就好了，他撒起谎来不会像我一般自责，反而会堂而皇之的给罗马画出更多的烙饼！”

渐渐的，在自责与内疚中，‘老实人’张骞进入到梦乡之中。

随后的几天里，普布利乌斯家族与尤里乌斯家族，可谓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简直是要把他捧到天上去。

每日都会给他赠送大量的奥里斯金币，每夜的床榻上，金发碧眼、黑珍珠、沙漠风情的美人几乎从来不重样。

搞得才三十六七岁的张大使每日都要扶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