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长安,城门官道两旁的景象便与先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截然不同。
官员来得有些参差不齐,或许是还在观望郿侯与丞相之间孰强孰弱。
但是纯朴的百姓们可不会管衮衮诸公之间的算计。
他们只知道能为大汉源源不断带来胜利的人回来了。
这三四年间,长安城内到处可见到胡商买卖,带来了胡椒、胡瓜,带来了牛羊等肉食和油脂、皮毛。
可谓是极大的改善了大汉子民的饮食结构,因为战争红利而一夜暴富的淘金客不知凡几。
这些不说感念郿侯的功劳,至少也是希望他能继续向西远征,将财富与梦想带向更远方。
所以北门内外聚集欢迎者,便大多数都是商贾与百姓。
只是这霍去病带路就带路,这一不是往未央宫而去,二不是去东城区的郿侯府,反而是向西南而行,倒是让人好生疑惑。
“去病,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走,兄长,我带你去庄青翟府上,今儿个咱们兄弟二人就要替天行道,你按住那厮,我非要打死他不可。”
一时间孟焕有些哭笑不得。
霍侯爷真是报仇不隔夜,快意恩仇。
反正揍一顿又不是真的打死,充其量就是给陛下揍回去,先爽一把再说。
身为陛下门徒、晚辈就是有这一点好,你闯了祸,长辈都会觉得这还只是一个孩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算了,算了!”
“我的好贤弟啊,你当得知道一点,有时候老是与你唱反调的不一定是敌人,总是在你身边迎合的也不一定是朋友。”
孟焕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有個大胆的预估猜想。
如果他觉得不奉命回来这一趟,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勋贵袭爵被裁撤。
毕竟历史上在汉武时期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侯爷虽然多,可对于大汉王朝来说,有个世袭递减的规律。
好一点的就是三代以内不增不减,差一点的连世袭罔替都没有。
孟焕身为万户侯,他所承继的爵位就是世袭罔替,只要后人没有类似于违反汉律,罪大恶极的情况下,这个爵位就是可以一直传承下去。
如果后世的王朝能感念他孟焕的恩德,说不得到了后世王朝,也能如孔圣之家一般,渊源流传下去。
这都是破天战功带来的连锁功绩,旁人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就拿张骞的博望侯来说,三代以内,博望侯的列侯身份不打折扣,三代以后如果没有军功支撑,就会沦为关内侯,然后大庶长、驷车庶长,一级一级往下掉,直到泯然众人矣。
“去病可是不信?”
“那你与我一起调转方向,往未央宫去朝见陛下便能知晓一二。”
说罢,孟焕便领头带着霍去病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行至朱雀大街时,那乌泱泱的一群勋贵子弟们便早已翘首以盼的等候多时。
“孟大将军来了!是孟大将军来了!”
“孟大将军,我是曲周侯家的长子郦信,您的征西军还扩不扩建?可否让小子去您军中供职?”
“大将军,我是曲逆侯主家袭爵的陈礼,小子愿为大将军效力啊!”
这些功勋之后,各自的子孙起点都比别人高很多,一般情况下家族为了更加中兴,都会让优秀的家族子去打拼奋斗,诸如曲逆侯陈平之后,就出过三个列侯,只有最平庸的家族子,才会承继曲逆侯的爵位。
毕竟家中侯爵越多,食邑和地位也就越高。
谁知道陛下突然起用了庄青翟,刀刀砍在勋贵的大动脉上。
这下好了,三列侯三代内有军功,无需着急。
但是身为主家的曲逆侯却是要被褫夺爵位,降为大上造。
这如何能让陈氏子弟心甘情愿的接受?
“看到了吗?我说的没错吧!”
“现如今朝鲜与夜郎战事平缓,想要谋求功勋,那只能从我征西军中去谋取。”
“世俗中寒门子弟都去了西域,连身毒都没办法再派朝堂之上的人去治理,需要转封诸侯王去承继,未来若是拿下了南越、闽越、滇国,征西军又吃掉了安息、罗马。”
“你想一想,如此庞大的人才缺口要从哪里去挤?”
在郿县沉淀了半个月,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朝堂之上的云卷云舒,视野格外开阔。
这也是孟焕在分析了庄青翟的一往为陛下先驱的行为习惯以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庄青翟只是一个幌子,没有陛下的首肯,他有病才会把自己当成主父偃一样人憎鬼厌的角色。
这不符合他一贯在朝堂之上对自己的定位。
霍去病也是沉下心来仔细琢磨了一番,不由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