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北仓前街,清晨时分,街道上一片狼藉
昨日午后城中四门紧闭,随着城门边的百姓逃回城中,各种耸人听闻的流言很快便在城中传播开来
有说是城北花山盗起义作乱的,有说是流贼攻城的,更惊人的还有人传言,那城外的根本不是什么乱贼,而是北面来的鞑子,鞑子已经攻灭粤省,兵临城下了!
朱朗等人撤入城中以后,便直接退入府衙,中枢各臣皆是打着尽快撤离的念头,是以根本没有让人在城中宣扬监国已至城中的消息,反而是极为默契的封锁起了消息
废话,万一城中百姓知道监国以及中枢众臣都在城中,来个叩阙请见,他们还怎么走
广州府衙及中枢随员们紧守衙门,城中之人探不得消息,而城门又皆是紧闭,城中自然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到了入夜以后,城中更是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府衙的人手本就不足,更是要优先保证府衙之中监国殿下及随行众臣的安全,是以衙役只能优先弹压府衙附近的街区,而城中其他各处,府衙则是根本无力去管
城内的泼皮恶霸眼见府衙无人出面弹压,顿时四处结党趁乱抢掠
昨夜一夜,整个广州城几乎家家门户紧闭,恶霸匪徒招摇过市,城中形势极为混乱
街边一栋两层小楼前,写着刘氏食肆的招幌倒在地上,小楼大门洞开,一楼堂中桌椅倾倒,一片狼藉
二楼之上则是传来阵阵哀求以及惨叫声
“你这狗才,老子平日不过吃了你几顿饭,你竟还敢去报官”
“报啊,现在再给爷爷报一個”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身披锦袍的男子站在桌前,短褂男子手里拿着柄腰刀,身前则是跪着一家三口以及两个颤颤巍巍的伙计
短褂男子身后则是七八个泼皮,正翻箱倒柜四处翻找着银钱
“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看在这么多年街坊的份上,钱您全拿走,只求放过咱们一家老小”
一个长衫男子跪在地上,不断往地上磕着头,砰砰作响
但那领头的蒋爷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狞色,手中腰刀直接就捅入那长衫男子腹中,
长衫男子的叩头声顿时消失不见,鲜血四溅而出,溅了一旁的妇女一脸,那妇女只是愣了片刻,而后楼内便响起凄厉的哭嚎惨叫声
“放了你?再让你找那县衙书手的表亲来抓老子吗”
蒋三眼中闪过一丝凶狠,而后便招来身后的一众泼皮
“这几人见过我们的脸,你们动手,将这几人全数杀了”
一众泼皮各自持着短刀柴刀,很快二楼便传出声声惨叫
但只是片刻功夫,楼上的惨叫声又是消失不见
嗤啦
半截手臂垂出窗外,一蓬鲜血从二楼窗口溅出,正好浇在那黑底白字的招幌之上,将招幌染成一片暗红色
街道上一片死寂,临街的几处商铺中不时便传出声声惨叫,但街道上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好似无人听见这街上回荡的惨叫一般
“这些贼子”
刘氏食肆对面的一处院中,小院房门紧闭,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站在门缝边,手中持着一柄长剑,看着从二楼溅下的鲜血,脸上神色大怒,脚下一动就要打开院门
但没等他动作,身旁一个身穿襕衫的男子,就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
“胜才兄,你要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恶贼竟敢当街杀人,王法何在,我必要手刃了这些贼子”
陈上川脸色赤红,提着长剑就要出去,但那襕衫儒生却是依旧紧紧拽着陈上川袖子,不肯让他出去
“那蒋三乃是街面上有名的泼皮,此时手下更是聚拢了十余贼人,你如何能敌得过,胜才莫要冲动啊”,赵彦脸上神色惊惧
“赵兄不必担忧,这些人不过是结伴抢掠,只要杀了恶首,其余泼皮定然丧胆,一群乌合之众,我有何可惧”
陈上川却是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赵彦眼看劝不住陈上川,脸上神色愈发惊慌,哀声说道
“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胜才兄但有万一,那些贼子必然前来报复,小弟手无缚鸡之力,到时该如何是好”
“小弟一家老幼性命,俱赖胜才护持,胜才兄,万不可贸然行险啊”
陈上川听着赵彦苦苦哀求,脚下动作这才止住
他回头看去,只见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个幼儿,正神色紧张的站在房门边,看着院中的二人
他脸上数度变化,终于还是神色恨恨,放弃了出门杀贼的打算
他本是粤省高州府生员,此次前来广州准备参加乡试,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借住在友人赵彦家中
昨夜城中盗匪四处作乱,有毛贼闯入赵彦家中,是陈上川斩伤那毛贼,这才护住了赵彦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