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清晨。
成都城中,一个精壮的汉子翻过一面低矮的土墙,提了提腰上的裤子,一脸满足地大踏步离去。
此时虽然尚早,但街道上也有了一些行人,知道底细的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又从王寡妇家翻出来了,真不知检点!”
“此人是有名的无赖,你小声些,别被他听了去,找你的麻烦!”
这个汉子也知道背后有人议论,可他混不在乎,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处粥棚,正要坐下喝粥时,就听到有人议论:“听说皇帝下令,现在投身军伍就能当队率,有俸禄可拿,享一百石俸,一月十六斛钱米呢!”
“听谁说的?照你这么说,人人都去投军,还能人人都当队率?那谁管谁啊?”
“我这能骗你吗?我家有个亲戚就在朝廷为官…”
谈论的是两名老者,两人察觉到了汉子在一旁侧耳倾听,立马闭口不言。
汉子立马来了兴致,走到二人身边,谄笑道:“二位老丈,说的可是真的?”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二人立马打起了哈哈。
汉子直起胸膛,用力地拍了拍:“好!老子看你们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是那种空口说大话的人。老子这就去投军,挣个队率当当!”
两位老者看这汉子离开,思索片刻,连忙付了饭钱,跟了上去。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跟去看看就知道了!”
……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官员刚刚喝完一碗汤饼,便向府衙赶去。
此人名叫杨戏,官职乃是督军从事,负责管理刑法,执法办案,不曾有一丝懈怠,就连季汉丞相诸葛亮都对他赞赏有加。
就在他刚到府衙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一堆百姓,一个个都努力伸着脑袋,向府衙里张望着。
杨戏上前分开百姓,挤了进去:“出什么事了?都让让,我是督军从事!”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杨戏整了整官服,长舒了一口气,刚迈入官衙中,就有一名小吏过来向他耳语了一番。
杨戏紧皱眉头,总结了一下:“有人报名参军却殴打兵曹掾?打人者在哪?”
小吏指了指府衙,杨戏望去,果然见到有一精壮汉子跪在地上,旁边还有数名衙吏看守。
杨戏直接绕到后堂,急匆匆地上了公堂坐定。
“下跪的是何人?为何殴打征兵的兵曹掾?”杨戏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精壮汉子抬头:“他们欺负人,老子不打他打谁?”
“放肆!公堂上怎敢出言无状?只此一条,本官就可以罚你个藐视公堂!”杨戏虽然年轻,一怒却也颇有威严。
汉子再不敢张狂,低着头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杨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说吧,有何冤情尽管报来,若是那兵曹掾当真欺压良善,本官定当上报陛下,为你做主!”
汉子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喊道:“皇帝陛下明明有令,投身军伍可为队率,可那些人说我痴人说梦,还扬言要将我乱棍赶出,我这才和他们动了手!”
“是他们不尊陛下的命令!”末了,汉子还气呼呼地加了一句。
杨戏闻言一愣,投身军伍可为队率?陛下有下过这道命令吗?怎么自己没听说过呢?
他一时也不敢大意,顾不上这汉子,连忙下了堂去查询蜀科,又翻找了最新的朝廷律令,忙活了好半天。
日快晌午,门外的百姓不减反增,此值初夏,不算太热,也并非农忙时间,大家伙有的是功夫看热闹。
杨戏回来了,他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市井无赖给耍了,翻遍了蜀汉的法律和朝廷的诏令,都没有这一条!
“你这厮竟敢信口开河,来人,给我先打这厮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杨戏是真的怒了。
左右的衙吏上前按住这汉子就要动手,汉子急得大叫:“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任为队率呢!”
终究是拗不过人多,汉子被衙吏按倒在地,就要动手的时候,就听到公堂外有人叫住了。
“且慢动手!”
杨戏向外张望了一眼,立马起身,绕过公案,来到汉子身旁朝来人跪倒:“臣杨戏叩见陛下。”
外面来人,正是刘邦,领着数十个执金吾,大步迈入了府衙。
刘邦走了进来,向杨戏随意地招了招手:“起来吧,丞相所言不假,文然果然事无巨细,一丝不苟,一泼皮无赖之言,也去查阅蜀科,好!”
杨戏起身,脸色涨红了:“臣…误信小人,请陛下治罪。”
刘邦挥了挥手:“哎,说话的是他,有罪也该治他的罪,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对了,这小子说的也不假,这的确是朕的旨意,不…该说是朕的想法,朕还没颁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