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在阵中,见数百袍泽当不得对方一个,又见广宗城上旗帜卷动,显然出兵在即,心中暗道:这些袍泽都是受我鼓动来抢主将尸身,若是被黄巾围杀,岂不都是我的罪过?
他把牙一咬,大喝道:“黄巾军要大举杀来了,汝等快退,回营禀报中郎将,韩某替汝等断后!”
说罢扯下头上兜鍪,力掷于地,叫道:“贼将,辽西韩当在此,且来决战!”
左盾右刀,拼命杀上前去,鲁达笑道:“这便似人打猎,既得猛虎,何惜兔鼠?”也不再追杀别个,舞起双刀来战韩当。
余下一干辽西官兵见韩当如此悍勇,亦不甘就此退却,这时城中数十匹奔马先出,随后大批步卒涌出,有胆怯者,忍不住便先往本阵逃遁,余下的亦无法,只得跟随逃去。
汉军营中,北中郎将卢植听说宗员、宗尚兄弟折在阵上,大吃一惊,连忙点起亲兵上阵,及至阵前,正见辽西营败兵们蜂拥而回。
卢植困张角于广宗,挖壕沟四面围之,那壕沟宽近两丈,宗员去城下挑战,是以厚木搭桥而过,此刻木桥上挤满败兵,卢植一时不得过,摇头叹道:“罢了,敌军虽然小胜,终于大局无补,待吾造齐器械,便是张角全军覆没之时,不过宗将军到底是如何败的?”
辽西营中有伶俐些的士兵,连忙指着道:“便是那個块头魁梧的贼将,连杀两位宗将军,我等数百人围攻,也被他击败,若不是韩当断后,我等都要被黄巾所杀。”
卢植闻言,凝目望去,只见黄巾已然杀出,却不曾上前围攻,场中厮杀的只有一个汉军和一个大汉。
此时鲁达和韩当已战到二十合上,韩当汗出如雨,喘息粗重,只是苦苦死撑。
鲁达又断了一口刀,只持一口单刀同他厮杀。
裴元绍低声道:“不料官兵一个小卒,竟也有这般勇武。”
张角冷冷道:“可见如今朝廷无道,文之贤人,武之勇士,皆无上进之途,你们且看此人武艺,五万北军中,能有几人如他?却只得做个无名小卒,那么他苦苦练成的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
他似乎是回答裴元绍的话,但声音大小,却恰好能让韩当听个明白。
鲁达盯着韩当,见他微微色变,不由一乐,心道这张角老道没有带兵的本事,蛊惑人心倒是有些能耐,不过还是比不上俺家宋公明——
若换了宋公明在此,怕不要立刻叫停,然后纳头便拜,请人家来做山寨之主?
嘿嘿,说不定还要劳烦公孙那牛鼻子,也给安个什么星的称号,拉他死心塌地入伙……
他想起往事,杀意渐渐消弭,扑的跳出战团,收刀而立。
韩当措手不及,兀自发疯般挥刀舞盾,过得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后几步,只觉周身气力贼去楼空,身形晃了晃,一跤坐倒,呼呼急喘,满脸都是黄豆大小汗珠。
远处卢植见状,只道韩当着了敌人的毒手,叹一口气,令人撤去壕沟上木桥,引兵而回。
这厢韩当望着面前一众如狼似虎的黄巾,惨然笑道:“十几年苦练弓马,本欲凭这身本事也搏个封妻荫子,原来竟是不堪一击,来来来,你等下手便是。”
说罢双臂一挥,已砍成锯子一般的环首刀,满是深深刀痕、几乎散架的盾牌,左右远远掷出,闭目待死。
张角上前一步,盯着他道:“不堪一击?壮士此言未免太谦。以贫道观之,壮士这身武艺,至少在那宗员之上,而仅仅一个宗员,吾军中便无人能敌。只是你非要和救世神将相比,岂不是自寻苦恼?他是黄天上帝麾下天罡星宿之中的神祗,岂是凡人可比?”
韩当斜睨着张角道:“老妖人,大丈夫有死而已,难道死前还要受你诓骗?凭你这妖人也能召请神将,那又何至于被我们围死在广宗。”
裴元绍等人大怒,争先恐后叫道:“天公将军开坛祭天,风云聚合,天眼现于广宗,降下神将,我城中十万人皆是目睹,你等离广宗不远,不曾见天开眼么?”
鲁达出现之时,天现异象,广宗上空乌云卷动,露出老大一个黑洞,仿佛眼睛一般,这景象许多汉军亦远远看见,不然卢植已定下围城之策,又岂会同意宗员带本部人马来城下挑战?
韩当想起此前所见奇景,又见所有黄巾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神色,全然不似作伪,亦不由有些将信将疑。
皱眉看向鲁达道:“阁下莫非真是天上神将?什么天罡什么来着?”
鲁达哂笑道:“天罡三十六星,地煞七十二星,洒家对应第十三位天孤星。”
许多黄巾士卒都露出恍然大悟神色,心道原来这位神将是天孤星,怪不得孤身一人冲阵,不曾召唤我等相帮。
张角暗忖贫道猜测不错,这位神将果然便是一百零八星君中的人物。
又忍不住想:排名第十三位,便已这般勇猛,若是此次下凡的乃是那天魁星宋公明,更不知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