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契苾何力派人之前,李弘思索之后,对苏玉儿说道:“玉儿,我想让你代我先去见光化公主,就说弘今日失约,甚是惭愧,他日必当面向姑母致歉。”
苏玉儿果断答应,全无推辞。
李弘甚至觉得她离开时仿佛在告别一座牢笼……
事有轻重缓急,何老翁之事发生在城门口,附近不乏围观者。
就算李弘留下心腹代为处置,但效果怎么能比得上他自己直接为此放弃出行呢!
至于吐谷浑可汗和光化公主,他们说不定还巴不得李弘对他们有所亏欠呢!
车驾转而回城之后,李弘将赵伦带在了身边。
赵伦的反应,让李弘怀疑他至少知道内情,既如此,那就不给他私下里接触人的机会。
“君在害怕什么?”
赵伦听到太子的问话,连忙否认道:“回殿下,臣见殿下威势,战战兢兢,心中既敬且畏。”
“本宫有这么可怕吗?”李弘笑着说道,“只要君心中无愧,何必畏惧?”
“是,是……”赵伦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附和道。
过去这段时间以来,太子常在凉州城,而他也时常陪在太子身边。在他的印象中,太子秉性极善,对待所有人——上至高官,下至奴婢,都和颜悦色。
但他之前甫一见太子发怒,外加千牛拔刀,的确是被吓住了。
“君就没什么想跟本宫说的吗?”李弘继续试探着赵伦,“有些话现在说还为时不晚。”
盯着赵伦看了一会,李弘又道:“君先在此歇息吧,若是想看书,尽管遣人来本宫这里拿,若有话对本宫讲,也可遣人来。”
说罢,李弘就要离开。
忽听赵伦说道:“殿下,且慢,臣有话说!”
李弘没想到赵伦这么轻易地就选择交待了,却也留了下来:“君且言之。”
“臣永徽四年,进士及第……”赵伦陷入了回忆,“得为左拾遗,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却不想时局突变……”
永徽四年,长孙无忌大权在握,借着高阳公主谋反案狠狠地杀了一批人,包括吴王李恪。两年后,“废王立武”,皇帝李治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李弘一听赵伦这个开头就知道,他当时抱错了大腿。
不过他并未打断赵伦,继续听他说着——“永徽六年,臣被迁为封丘县尉……”
左拾遗属于典型的清官,作为进士的起点已经相对偏高了,但封丘县尉,就是典型的浊官了,既有内外之别,官秩还差不多。
……等到赵伦诉了一圈苦,言说他的仕途如何艰难,李弘听着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凉州虽属下州,但刺史好歹也是正四品下,能做的此等高官的又有几人?
李弘知道赵伦想打感情牌,可李弘想到若非他在必然要被逼的家破人亡的何老翁,根本同情不起来。
也就是赵伦及时发现了李弘态度的变化,这才说出了他所知道的内情——
凉州这边虽然生活着不少栗特人,但栗特人的乡土观念很浅,何老翁在凉州除了孙女外并无什么亲人,这才是这些无赖盯上他的原因。
而凉州人虽少,但住在城中的无赖想要打听不怎么进城的村里人的事,除了在外漫无目的的搜集情报外,还有一处靠谱的消息来源——州县户籍。
在均田制下,凉州又设有训练府兵的折冲府,此两者皆对户籍的准确性要求极高,也因此,朝廷自上而下地重视户籍。
但内容准确的户籍信息落在犯罪份子的手中——危害自不必多言。
赵伦自诩无辜,他只知道这桩买卖背后有来自长安的权贵,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赵伦很会为自己辩解:“殿下,臣之所以同殿下坦诚相待,是因为臣前不久才发现此事,正在暗中调查……然后才知早在臣为凉州刺史之前,此事便已经有了!”
“殿下,一定要相信臣啊!”
“君之所言,本宫会考虑的。”李弘打断了赵伦的辩解,强忍着怒气离开了。
赵伦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在暗查此事,早该在何老翁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同他说明了,何必等到现在?
无外乎事到临头给自己的不作为找补罢了。
只他到底是一州刺史,不是他所能处置的。
李弘其实也没想到此事竟会牵扯到长安,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本地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勾结官吏作案,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大鱼。
在大唐的繁荣背后,奴婢贸易同样猖獗。
新罗婢不必多言,昆仑奴乃是来自非洲或者南洋的深色皮肤拥有者,被阿拉伯商人去势后贩卖而来。菩萨蛮指的是来自西边的胡姬。
然以大唐的领土之大,单靠从外部输送的奴婢自然是满足不了国内的需求。
更多的,来自于对外战争的战俘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