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兴的死讯传播开来,满朝哗然。自大清开国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当堂撞死的京官。康熙此前一直标榜自己以宽仁治国,可这次肃清吏治,第一个案子就逼死一个有实权的三品大员,这也太狠了!官员们不管是否涉案,都有物伤其类的戚戚之感。
正因为康熙此前的宽仁,把官员们一个个惯的不成样子,娇纵则易生怨。在京官员们心里都窝着一把火:今年这是怎么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先是太子坐阵,国库清账。这清账的事情还没完,现在又是太子坐阵,开始整顿吏治。
这太子怎么从突然从原来的老好人、温吞水,变成现在的反腐先锋、官员克星?
一波接一波,一波比一波猛,第一波要钱,第二波要命,没完了这是。这波没轮到,谁知道下一波会不会轮到。
这大清是怎么了?!还给不给当官的活路了?!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气抖冷。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被收监审问,此时的京城官场好像一个压力锅,锅里的压力不断积攒,出气的阀门却被人死死堵住。
金陵副将马国成这边,一听到肖国兴当堂撞死的消息,赶忙命人置办好了全套丧仪:素幔灵幡、麻肩孝带、纸钱、纸人、纸马等,天刚蒙蒙亮,招呼了一大帮人去给肖国兴哭丧。
他把东西分发下去,让大家穿戴好了。几十人披麻戴孝,又是打幡,又是张幔的,扛着纸人纸马,浩浩荡荡的往肖国兴家进发。
一行人走到肖国兴家门口,家人只在门口挂了几条白幛,连灵堂都没设。不是肖家人冷血,肖国兴被定为畏罪自杀,又把刑部上下得罪个遍,现在尸体还在刑部扣着呢。验刑官死活不还,说且要细验呢!
肖国兴的大儿子肖绍祖如今二十出头,穿着孝服出来。看着这一群来给他爹吊丧的人愣住了,这一个也不认识啊。马国成他们一群武将,和肖国兴这种进士出身的文官素日少有来往。
肖绍祖既也不认识他们,当下肖家又在非常之时,一时不知应不应该接待。
马国成不管那些,见肖绍祖傻不愣登的,干脆反客为主,把他撇在一边,自己张罗着布置起来。
“纸马放外面!”
“把灵幡打起来!”
“白灯笼挑的高高的,要街口都能望见!”
马国成忙得不亦乐乎,肖家门口很快就变成白汪汪一片。其他跟来的官员按照早前的商量,把纸钱往天上一扬,人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捶胸顿足的干嚎:
“老肖,你怎么死的那么惨啊!”
“你这一走,我们也快了啊!”
“朝廷不能这样对我们啊!”
“这日子是没法过啦!”
众人哪是在哭肖国兴,明明在哭自己,越嚎越伤心,想到如今凶险万分,明天生死未卜,还真动了感情,落下泪来,干嚎变成了哭嚎。
本来冷清的肖府一下热闹起来,胡同里开始有人探头探脑,也有路过的开始打听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家出丧?”“霍,这么多当官儿的,来头不小”“这不是肖侍郎家吗?!”
一堆官员给肖国兴哭丧的事情逐渐传开,那些或兔死狐悲,或别有用心的官员听到消息也开始陆续赶过来。
马国成守在胡同口,当起丧仪,来人就给发一条孝带,嘱咐在腰间系好了再进去。
等到日上三竿,已经聚集了两百来人。肖家门口早就挤满了,胡同里都快站不下了。
老四和老十三刚到刑部,就听到门人来禀告,肖国兴家有官员聚众哭丧。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全是慎重。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必须立刻加以控制,不然情绪爆发,就不只是哭丧了,若是传到康熙耳中,更会难以收拾。
老四的门人田文镜之前被他从扬州带到京城,任户部主事,此次也被调来刑部帮忙审案,正好在他们身边。当下老四安排道:
“田文镜,你先带五十个差役去肖家,尽力劝退,控制事态。”
“老十三,你五城兵马司里熟人多,去借二百兵马到附近待命备用。”
“我先去禀告太子,得了令就去找你们。”
一番布置,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田文镜从地方上来,对这帮贪官污吏们藏的什么龌龊心思一清二楚。他嫉恶如仇,对这些滚刀肉最是厌恶,当下调齐人手,自己上马,领着众人,直奔肖国兴家而去。
田文镜他们刚到街口,就看见一盏白灯笼被一户人家高高挑起,心知这是那起子官员专门用来指路的。他压着心火,下马和差役一起朝灯笼的地方步行走过去。大街上,纸钱烟灰满天飞,众官员的哭嚎声透过重重屋墙传过来。
等走到胡同口,只见一个满脸横肉,披麻戴孝的人手里拿着一捆孝带,逢人就发,见人就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在满天飘飞的纸钱中,田文镜径直走向那人,边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