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刚刚所言,只是临时起意。
既然孙虎说猜对一半,那就说明方向是对的,也就意味着距离真相不远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
孙虎低着头,说道:“请殿下体谅,时机尚未成熟!”
朱允熥脑子里还在急速思考,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时机成熟?
“如果我要造反呢?”
孙虎大惊:“殿下,慎言!”
“我明白了!”
朱允熥神色萧肃,说道:“皇爷爷不让你说,是担心我得知真相后,去找皇兄拼命,妄自丢了性命,是不是?”
孙虎额头汗珠滴落,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孙虎,你听好了,我朱允熥要造反!”
“殿下……”
朱允熥摆手制止,说道:“我要造皇兄的反,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再三权衡利弊后,最终作出的决定。”
孙虎汗如雨下,焦急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朱允熥回道:“四叔已经打到淮河,皇兄大势已去,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做,等到四叔破城之日,就是我的死期!”
“燕王靖难,以清君侧为名,无论结果如何,与殿下无关!”
“什么靖难,什么清君侧,不过是给造反找个冠冕堂皇的名头罢了,若四叔真的夺了天下,岂会容得下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先造了皇兄的反,然后再与四叔拼杀,我就不信打不过他!”
孙虎顿时急了,不住咽着唾沫,眼神中尽是慌乱之色。
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懦弱无能的小王爷,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变得如此可怕!
可是,造反……
你拿什么造?
“卑职再次恳请殿下收回成命,就算燕王夺了皇位,卑职也会竭尽所能,保护殿下周全!”
“哈哈,哈哈哈……”
朱允熥突然仰天大笑,漆黑的夜,突兀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保护我的周全,你护的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四叔不杀我,也会将我软禁起来,像条狗一样卑微地活着,若是这样苟活一世,还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死就死了,省的受他们的鸟气!”
孙虎咬了咬牙,说道:“殿下,您……您手里无兵无权,拿什么和陛下抗衡?”
“你说得对,却不完全对,我手里已经有了南城兵马司。”
“殿下只是暂领南城兵马司,等赵指挥痊愈,陛下定会要求殿下交权。”
朱允熥笑道:“吃到嘴里的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孙虎眉头紧皱,又说道:“即便有南城兵马司,不过区区五百兵马,在朝廷数十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数十万大军并非都在京城,再说了,我也没说要靠自己单打独斗,连四叔都能找到内应,难道我就不能?”
“燕王有兵,殿下没有。”
“我没有,但是,有的人有!”
“谁?”
“魏国公!”
自从蓝玉案后,开国功勋已经所剩无几,以徐辉祖为首的公侯二代开始挑大梁。
徐辉祖对朱允炆忠心耿耿,甚至他的原名都不叫徐辉祖,而是徐允恭,因避朱允炆名讳,这才改名徐辉祖。
朱允炆对徐辉祖也是颇为信任,登基后立即加封太子太傅,领京城守备。
若非造反的是燕王,和徐辉祖有姻亲,挂帅出征者还轮不到耿炳文和李景隆。
即便如此,朱允炆依然将京营大权交给徐辉祖,只是不让他带兵出征。
此外,还有个掌管着右军都督府的徐增寿,毫不夸张地讲,一個徐家掌握着朝廷半数兵马。
孙虎思来想去,说道:“魏国公府在朝廷势力极大,凭什么要跟随殿下造反?”
“因为他们已经在做了,徐增寿通敌,向城外送情报,算不算造反?”
“这……算!”
“我有他通敌的证据,他会不会听我的?”
“恐怕还不够。”
孙虎摇了摇头,说道:“假如徐增寿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全都是下人所为,陛下至多治其管教不严之罪。”
朱允熥晃了晃陈江留下的供词,说道:“我当然不会拿这份供词去要挟徐家,你想想看,等陈江送去情报,会发生什么?”
孙虎想了想,说道:“燕军若轻信了假情报,定会挫败。”
“挫败之后呢?”
“收拢军马,重新寻找渡河的时机。”
“四叔突然吃了败仗,难道不会找徐增寿问一问缘由?”
孙虎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殿下是准备截取燕王的书信?”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拿到四叔的书信,再加上陈江的供词,够不够魏国公府喝上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