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翰林学士黄淮求见!”
朱允熥抬起头,问道:“他怎么又来了?”
王忠讪讪笑道:“这一次,黄学士还带了个人。”
“谁?”
“衍圣公府代理家主,孔公耕。”
朱允熥疑惑道:“代理的?”
王忠知道陛下对孔家的事不上心,便解释道:“衍圣公孔公鉴于建文四年病逝,其子孔彦缙还不满两岁,正赶上靖难打到山东,先帝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孔府袭爵一事。”
朱允熥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衍圣公府没有衍圣公?”
王忠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也对,不过,衍圣公乃至圣先师之后,天下读书人之首,肯定还是要封的。”
“如果不封呢?”
“不封……怕是读书人不会善罢甘休。”
朱允熥若有所思,又问道:“这个代理家主是什么身份?”
王忠解释道:“此人是孔公鉴的堂弟,并非嫡系,按理说,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不过,外头有传言,趁着孔彦缙年纪尚小,孔公耕还是有希望争一争的。”
“明白了!”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叔叔抢侄子的位子嘛,这种事在大明也不算什么。”
王忠闻言,脸色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便问道:“黄学士还在殿外等候,陛下您看……”
“宣上殿吧!”
“是!”
“等下!”
王忠刚要走,却被叫住。
“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允熥笑着道:“宣黄淮上殿,其他无关人等,轰出去!”
“啊?”
“啊什么啊,他孔公耕有爵位,还是有官职?朕凭什么见他?”
王忠再次愣住,这個孔公耕虽然是代理家主,可毕竟人家现在代表孔家,也就代表着天底下的读书人,这点面子也不给吗?
“陛下,黄学士和孔公耕一同来的,您看……”
“你出去告诉他一声,以后别什么人都往皇宫里带,朕的奉天殿又不是菜市场!”
“这……遵旨!”
王忠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传话。
午门外,黄淮携孔公耕等候已久,两人自从昨晚见面,彻夜长谈,对当下读书人的环境感触良多。
陛下首创科学院,招揽生员,以此间接打压翰林院,然后又开始整治全国各地的书院,可以预见,以后读书人的日子就更难了。
虽然朝堂之上也分派别,但是,当读书人整个集团的利益受到冲击,所有党争会立刻停止,一致对外。
确切地说,是一致对抗朝廷。
衍圣公府代表天下读书人,翰林院代表科举入仕的学子,这两人的地位举足轻重,哪怕冲撞了陛下,也会赢得名声。
王忠小跑着出来传话:“黄学士,陛下有请!”
“请!”
“您请!”
黄淮和孔公耕互相礼让,谁也不愿走在前面。
王忠见状,笑着道:“黄学士,陛下还说了,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两人同时愣住,特别是孔公耕,脸色变得很难看。
黄淮皱眉道:“王公公此言何意?”
王忠依然笑呵呵的,说道:“咱家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
黄淮看了看孔公耕,又问道:“王公公,您没跟陛下说,今日觐见的还有衍圣公府孔先生吗?”
“说了。”
“那为何……”
“陛下日理万机,没有时间接见孔先生。”
“王公公岂不知,孔先生是衍圣公府的家主,至圣先师之后,代表的是天下读书人!”
王忠笑了笑,问道:“请问孔先生是何官职?”
孔公耕脸色变得更难看,回道:“只是一介书生,无官无职。”
“再请问,孔先生可有爵位?”
“没有!”
孔公耕心中暗道,我要是有爵位,还需要这么劳神费力吗!
“没有官职,没有爵位,那就是百姓,全天下百姓数以千万计,若谁有事都来进宫,陛下哪里忙得过来。”
孔公耕强忍着心中愤怒,说道:“劳烦公公通传,就说在下确实有要紧的事务,需要面圣,还请陛下恩准。”
“先生莫要为难咱家,如果真有要紧事,还请前往县衙奏报。”
“这,恐怕是……”
王忠说道:“我大明自有律法,百姓有事报官,自然是先至县衙。”
黄淮接过话,说道:“孔先生要上奏的事很重要,早已超过县衙的管辖范畴。”
王忠回道:“若县衙做不了主,可以上报府衙,府衙再报六部,六部再做不了主,自然有相应主官去呈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