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这是,怒了?
不知为何,来福竟然从李治那惯常挂着一副舒缓神色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恼怒。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薛元超到底写了什么?
这个老头子,他又在搞什么鬼?
无数的疑问从老太监来福的头脑中窜出来,犹如脱缰野马,拦都拦不住。
可他能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能服从圣人的命令,乖乖的带着奴婢们退出蓬莱殿。
“来成,留一只耳朵。”
虽然来福一向忠贞不二,没有坏心,但是,身为在内宫行走几十年的老太监,有些事情,只要能够保持不动声色,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怪异的事,完全放着不管,实在是太不放心了!
嘶……
刷刷……
来福他们才刚刚离开,蓬莱殿里就响起了清脆的声音,看到李治的行径,武媚娘登时呆了!
“圣人!”
“这可是证据!”
“怎能撕毁?”
“证据?”
“媚娘,你想证明什么?”眼看着一张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被撕成了碎片,完全分辨不清楚一个字。
饶是如此,李治还嫌不够,甚至还亲自端来了一盏茶,将那些碎纸片全都浇上了水!
一盏、两盏、三盏……
很快浓墨写就的白纸上,就黢黑一片,全都印染到了一起!
分不清你我了!
一個字都分辨不清!
“媚娘,朕的儿子是好儿子,只是这些大臣,他们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吗?”
“难道,他们就一丝一毫都想不到,他们这样做,会害了贤儿吗?”
武媚娘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他们怎么会认为自己在做坏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忠肝义胆,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拥戴太子!”
“他们无怨无悔,他们天经地义!”
四个字。
满盘皆输。
尊主庇民。
何为“主?”
何为“民?”
为什么要尊?
为什么要庇?
这四个字,哪一个字轮得到他李贤?
薛元超不过是一个刚刚被复职的官员,此前若干年他就因为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而屡遭贬谪,现在看来,虽然在外敌颠沛了那么多年,年纪也一大把了,他还是没有一丁点的长进啊!
李贤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最需要的就是低调!
这么一个骁勇善战的太子,难道,李治还不明白他的好处吗?
难道,他不明白满朝文武对太子的欣羡,期待吗?
他懂的!
他都懂!
作为初登战场的大唐太子,李贤仗打的漂亮,写一些吹吹捧捧的文章,本没有什么稀奇。
这些日子以来,也不乏一些没眼力的大臣将这样的文章呈现上来,李治不过都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
薛元超的这一篇,问题就是大大的有!
谁让他这么写的?
究竟是谁让他这么写的?
李治真的想敲开这个老头子的脑壳,好好的研究一下他的大脑构造。
李贤当太子才几天?
他就能做天下的主人了?
这大唐境内的百姓,究竟是属于谁的?
谁才是他们的君父?
是我!
还是我!
天皇李治!
目标天可汗!
李贤?
他还没轮到呢!
还远得很,远得很!
这群自作聪明的大臣,总是这么愚蠢的可笑,他们也不想想,李贤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而李治需要的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诚然,作为父亲,作为皇帝,李治当然希望太子李贤优秀能干,只有他具备成为一个好皇帝的资质,这个大唐交到他的手中,李治才能够放心。
可问题是,这个度,很难把握。
尤其是野心,这个虚无缥缈的小东西,该如何平衡,就更是一个学问了。
过分老实或者是过分的英武,大约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当年,作为汉武帝的太子,老实说,刘据就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太子,他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给刘彻当了几十年的太子。
结果呢?
还不是被刘彻无端猜忌,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非命的下场?
刘据何其冤枉!
谁让刘彻活的时间太长了呢?
谁让刘据的这个太子还能做到五十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