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林庄庄对张金龙这个宰相之子更感兴趣。
“金龙,我听王子祥说,你考上进士,而且还是状元?”
林庄庄想知道,自己上课随口说出的状元及第,在现实生活中是怎么发生的。
张金龙回忆起半个月前那一天。
上一秒还在教室里拿着黑色水笔练字,下一秒就坐在古代考场上,手里拿着笔头与笔杆分离的毛笔。
桌角有个竹简,他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基本上不认识。
他当时害怕极了。
“老师,你懂那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考试的感觉吗?直接给我干蒙了!我连考的是什么内容都还没搞清楚,人家鸣锣收卷!”
“当时,我拿着一根光秃秃的笔杆子,茫然失措,都不知道接下来往哪走才好。”
“结果,有个人跑到我身边,喊我大公子,直接把我一路领回家。”
林庄庄问:“直接从考场领回家的?”
张金龙点头:“对。”
得,果然是尚待完善、基本不公平的科举制。
“这算什么?言出法随?天从人愿?”
林庄庄内心的骄傲显露在脸上:“我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谁能想到,随口说出的话,居然会变成现实?我愿称自己为神!”
刚刚消灭大肘子的曹博基正在擦手,他接了一句:“老师,你那次公开课把讲台拍碎,动静挺大的。”
学生时代的共同回忆最容易引起共鸣,特别是经过岁月的打磨,加上时光的滤镜,三分美好都会变成十分美好。
那是最纯真无邪的年岁,可能不算完美,太多缺憾,但生动鲜活。
很久很久以后,或许同学的面容会慢慢淡忘于脑海,或许老师的唠叨也消散于耳边。
但曹博基说的这件事,全班同学大概能记一辈子。
譬如此刻,所有人都梦回那节公开课。
林庄庄嘴角抽搐。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是全校公认脾气最好的老师。
领导们给的工作全部完成,课表排的再烂没有一句抱怨。
所以,苦活累活找她就行,没人愿意上的课就排给她。
对学生,她也永远都是笑脸,永远包容,比庙里的观音大士还慈眉善目。
那周公开课按顺序不该她上,教研组长弄错了。她就是在本组工作群里提醒一下组长,就被待在群里的校长看到,当场发信息点她就算了,还在周例会上拿出来说,说某些组不和谐,组长安排上个公开课,某些人还要叽叽歪歪。
又把这件事上升到懈怠工作的高度,借机巴拉巴拉一堆。
学校从来没有秘密,“某些组”与“某些人”,就跟直接点名差不多。
按理来说,她一贯擅长安慰自己。但那周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实在是忍一时心里委屈,退一步越想越气。
到了公开课那天,几个校长、主任都在听课,加上本组老师,教室里挤满了人。
那些校长、主任根本不认真听课,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一副业务很忙的样子。
那是林庄庄第一次有意识地指桑骂槐。
狠狠拍一下讲台,发出巨大的声音,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一个两个,进了这间教室,不好好听课,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头都不抬,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也不算指桑骂槐,骂的挺明显的。
结果,等她退到旁边继续上课,讲台碎了。
原本需要两个男生才能抬动、看上去很正常的木制讲台,变成了一堆破烂。
她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讲台怎么突然自己想开了?”
弯腰把地上的破烂玩意拾掇拾掇,连抱带踢,直接丢到走廊:“不想听我上课,就滚出去,不要影响我的课堂。”
整个教室除了她,根本没人发出声音,那是学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落针可闻”。
熊仔好奇:“老师,你后来赔钱了么?”
“对对对,我们一直都想知道。”
季黎同问。
那件事发生后,学校很快给他们班配了一个新讲台,但学生们还是关心本来那个旧讲台,主要关心赔偿问题,但这事儿就跟禁忌似的,居然一直没人敢问林庄庄。
仿佛,一旦问起,就会解除她的封印,掀起温柔的假面,释放出能徒手开山的本相。
想到那件事,林庄庄至今都觉得心里爽。
“赔钱?凭什么赔钱?我一个当老师的,拍下讲台怎么了?”
谁敢让她赔钱?
“对对对,老师说得对!”
张金龙给老师捧场:“明明是我们高三(12)班讲台受多年点化,自己想开了,和林老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