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刘恭谨端坐在御案前,案上放着一沓纸。勤凉弯着腰,正在研墨。
等墨汁磨到浓淡相宜,勤凉退后一步,刘恭谨拿起毛笔,蘸取墨汁,在纸上书写。
不多时,两行规矩工整的诗句跃然于纸上。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勤凉识字,也曾听过林昭仪“作诗”时,念过这一句。
再没有比这句诗更简单直白的了。
可写这句诗的人,不该是皇帝刘恭谨!
换句话说,身为一国之君,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哪来这么多不如意事?
勤凉觉得不该,刘恭谨也有自知之明。很快,他就将写了两行字的纸拿在手里,轻轻一撕,便撕成两半。
再对折,便撕成了四份……
等一张纸拼不成原本的形状,刘恭谨终于将它丢到屋里用于降温的冰盆里。
很快,墨迹便糊成一团,无法辩识。
至此,刘恭谨终于开口:“不错。”
这个名叫纸的轻薄物件,很好!
林家,很好!
今天一早,林家管家就进宫,提前给林昭仪送六月上旬的零花钱。顺便,还给她送了一沓纸,说是林夫人交代,让她用纸写《孝经》和佛经,给两位太后娘娘祈福。
林昭仪最是贪玩惫懒,勉勉强强写了两份字数最少的《心经》出来,一份送到陈太后宫里,一份连着剩下的纸,全部送到刘恭谨手里。
按大周朝的规矩,下个月初六林昭仪可以出宫回家。因为后位空悬,所以这一次,刘恭谨会陪同级别仅次于皇后的林昭仪回林家——当然,除了林昭仪,他后宫里也没有别的妃嫔。
林昭仪为了让刘恭谨到时候帮自己说好话,来送纸的时候,还忍痛分割了一半的零花钱给他。
听着皇帝的夸赞声,勤凉乖乖当个木头人,只在脸上挂着笑,并不说话。
“勤凉阿公。”
刘恭谨重新挥毫泼墨,写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等墨迹干透,便送去给林昭仪。”
勤凉低头应是。
他只稍微看一眼,就知道,又是林昭仪曾经念过的诗句。也是读来就能理解其中意思,想来,是皇帝借用诗句,表达自己的感情。
至于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勤凉见惯了后宫里的爱恨情仇,并不在意。
只有那些深陷其中的女子,才会当真。
明姝宫。
林佳慧正在训练狗子。
“豆汁儿,作揖,快,作揖。”
她手里拿着一根小棍,棍子那头用绳子绑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
在五花肉的诱惑下,豆汁儿用两条后腿撑地,练习直立行走。狗头追着五花肉,两只前蹄也挠啊挠,试图把肉挠下来。
可惜,林佳慧不做人,每当它快要碰到五花肉,她都会轻轻移动小棍,肉就被挪到其他位置。
几次之后,豆汁儿看林佳慧的眼神都十分哀怨。
就这,还被林佳慧嫌弃:“笨死了,让你作揖,很难吗?真的是,比刘恭谨还笨!”
随侍身侧的两个宫女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双耳失聪。
“林昭仪。”
有小宫女快跑到林佳慧面前:“勤凉公公来了。”
林佳慧放下手里的小棍:“让他进来。”
很快,勤凉将皇帝的墨宝送到林佳慧面前:“林昭仪,这是皇帝亲自手书,特意交代,让小的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
“让我看看!”
林佳慧美滋滋地接过勤凉手里的纸:“哦,嗯,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等勤凉接了打赏告退,林佳慧一脸嫌弃地把纸递给身边的宫女一号:“他写了什么玩意?”
宫女一号是特意培养过的,识文断字,平时书写刻字什么的,她是主力。这会儿,她把纸上的内容干脆地念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咦……”
林佳慧露出嫌弃的表情:“好土啊!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丝毫不提,这诗句是她先念给刘恭谨的。
“啧啧啧!”
林佳慧感叹:“就是看他可怜,给他送了一点零花钱,就要给我写情书,当皇帝当到这个地步,悲哀,真悲哀!糟糕,他不会真以为我爱他吧?”
两个宫女:没关系,你随便说,我就是个会呼吸的死人罢了。
当晚,林佳慧躺在床上,复盘这一天的生活。
早上去给陈太后请安,顺带吃光了她一盘子荔枝,豆汁儿在门口尿了一回,老太太脸都绿了,还在假笑。
中午和管家见面,往明姝宫的库房里搬了不少好东西,实在塞不下,找借口给皇帝送去,刷了一波好感。
豆汁儿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