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君不见,社稷大崩摧,至今犹思郭子仪。”有文臣兴来感慨。
再次走在这条道上,李晔思绪良多。
广明元年,田令孜拥帝播越西蜀,彼时李某人还跟在皇兄身边厮混,当着一个禁军都头,担任皇兄的保镖。因无坐骑,过武亭川时扭伤了脚,走到斜谷就走不动了。向田阿父借马不得,反被当众鞭打,闹得全军哄笑,成为多年传说。
不知不觉间,如今十二年过去。
当年走在这条路上的皇兄、田令孜都已化作尘土。
“好烂的路。”望着坑坑包包的古直道,王从训甩着鞭子,嗤笑道:“李茂贞这帮人连路都不想修,可见其困难至极,还敢造反?”
“可不敢大意。”圣人望着河水对岸,沉声道:“过河五十里就是岐阳县,应有乱军盘踞。”
“你!”
王从训马鞭一指:“王绍戎,带着你的人渡河斥候,捕杀岐、邠两镇的哨马。我军一万一千余人,侦查范围当在三十里之外,如有敌军趁我渡河而击,烧起山火。”
“如无,从速来报。”
“喏!”被称作王绍戎的武夫抱拳领命。
英武军大队则在原地盘坐休息,进食喝水,以应对接下来可能爆发在河对岸的战斗。军官们走来走去,让匹夫们吃完干粮将放在车上的兵甲赶紧穿佩好。
圣人在旁边听着,默默记住——遇到河水不可贸渡,须先遣斥候过河确认对面状况,防止被渡河而击。
那个画面连李晔这个外行都能想象,管你多能打的部队,别挣扎了,等死吧!
这边。
龙捷军使刘仙缘也大声喝骂,组织骑士观察水深,从浅滩处分批有序过河。遇到动作慢的军士,当头就是两刀背。
“为何骑卒先过河?”圣人拍了拍王从训,小声询问道。
“是为掩护步军大队。”王从训解释道:“骑卒过河快,上岸后可迅速扩散,拉网驱赶捕杀敌军游奕使麾下的斥候。若有敌军列阵而来,看到骑卒也就会停下,整理队伍迎战。”
李晔点了点头,又学到一招。
这些看似很简单的常识,李晔自问单独领军指挥不一定会考虑到。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看着大队骑卒铺天盖地的按马涉水,河面水花迸溅,李晔莫名其妙有点激动。那是一种混着刺激、兴奋、好奇、残暴的种种复合感觉,一种来自于动物的厮杀本能。
黄昏时分,十将王绍戎部下斥候陆续返回至这岸——在岐阳县发现大股敌军踪迹。
只不过守军不是岐人。
现在盘踞在此的是邠镇牙将武熊,城外筑有小军寨八座。
到底有兵多少,无法查证……
不过,王从训再三询问各路斥候的消息后,根据回报的车马、旗帜、军寨、烽烟数量反复对比,估计敌军大概在三千人至五千之间。
李晔想了想,与门下刘公的情报也对得上。
自称留后的李继侃被牙将所杀,李茂贞一路退保大震关。王行瑜拢共也就两万余兵马,他既然要追杀李茂贞父子,就不可能在这留下太多人。
十将王绍戎重点说道:“邠师据岐阳已久,百姓无耕稼,男女饿倚墙壁间,邠师日杀数百。城外有石舂巨磨十余座,生纳人于碎之,合骨而食。可一战而下!”
“哈哈!”王从训大笑,道:“邠师饥饿至斯,如何与我英武军饱食健儿为敌?”
于是英武军大队开始分批渡河,黄昏时分在对岸下营。
不能再进了。
再往前走城中那群吃人魔头就会出而攻。
要取胜,就得休息一晚。
李晔没想到素来跋扈大胆的王从训打仗如此谨慎,大概这就是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吧。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因为可能会存在被敌军劫营的情况,王从训领着亲兵监工军士筑营。这种野战营地可不敢让民夫修,军士们也清楚这是保命的退路,故而也很卖力,一直修到深夜才基本完工。
晚饭是唐代广泛流行的醋饼。
由于此行过河的万余人都是步骑甲士战兵,故而除了一人发了三个醋饼,还给了充足的酱菜、炒米、肉干、猪油。
谓之曰:饱食。
圣人在营地里逛了一圈,军士默默进食,鲜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紧。盖因王从训发下禁令:不得奔跑,不得喧哗,不得举火,吃完就睡觉。
李晔本来还想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搞搞篝火晚会,讲讲话鼓舞士气啥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他的晚餐也很简单。
同样的醋饼、酱菜、肉干、炒米,只是没习惯抹猪油。醋饼的味道还行,酸酸的,脆脆的。风干可以保存一个多月,要是冬天还能保质更久。
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