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涝河西畔。
“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渼陂湖是一个大泽,周围十四里,水深不可测。蒙蒙小雨下青坡如黛,水面波涛浩渺,菱叶荷花盛放。杜甫“长安十年”失意时,常常来渼陂湖钓鱼,散心。岑参在这撩过妹,写出“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韦庄进士落榜后,一个人在湖畔漫步寻花,排挤愁楚。
关中最美山水处,是为渼陂湖。
“哗!”一行白鹭钻入泽中,长喙叼起挣扎的鱼儿。正待落岸享用,瞥见丛林里一物,瞬间振翅翱上青天。
“吱吱……”蹲在草丛里的野狐望了一会,失魂落魄地走了。捕猎太难,这几日附近的肥兔不知何故消失了很多,似乎都藏了起来,害得它吃了好几顿的蛇、刺猬、老鼠……本想伏击鲜美的鸟儿开开荤,可惜暴露了。
忽然,野狐顿住脚步,竖起耳朵,貌似在侦听什么,小眼珠同时四下观察——地皮上传来若隐若无的隆隆声!
“咚!”几個箭步,野狐窜上一棵茂密的柏树,不敢动弹一下。
未几。
一群“大猴子”骑着马掠过湖边,随后抄起弓弩射杀拽在藤蔓上咋咋呼呼的金丝猴。
两只倒霉的金丝猴中箭,被冲过树下的“大猴子”半空接住,抛入大泽中。
“彻!”一记鞭响,一声突然炸喝。
咚咚咚咚,地皮立刻抖动哆嗦,密密麻麻的人马从薄薄雨雾中冲出,身上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汗臭。树枝哗哗作响,鸟兽纷纷逃亡,头也不回奔入密林深处。
“上西面山坡!”
骑队缓缓减速,涌向渼陂湖西面的沙屯坡——从这,正好可以居高俯瞰岐贼的马队。
英武军、从直军、义从军11000名步兵大队已在天井寨列阵,这一带是鄠邑粟裕陂丘陵以北的广袤平原,岐人东犯的必经之路。万余精兵由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教练使王从训统领,在那里依托天井寨当贼通道。
至于圣人,则与龙捷军左厢使张季德等人率骑卒主力绕道至渼陂湖,侦查敌情。
龙捷军6000骑士人马具甲,握马槊。骑弓带了,但一人只带了不到十根箭。时代流行的重型突阵骑兵——步兵击槊不太行、队列混乱、军士意志不坚,就等着被正面踹阵吧!
赫连卫桓、康令忠为正副指挥的龙兴都1100沙陀骑承袭了代北人的军事风格——能轻松虐杀你,何必拼力气?此次奔袭战,见已有龙捷军六千重骑兵,赫连卫桓放弃了笨重的马槊,携带短枪、骑弓、双刀。箭相对较多,射术好、力气持久的骑卒有带了三十支的。其打法从他们这一身装备就能看出来——远处骚扰,近身快战,恶心你。
你一列阵,他们就退,你一动,他们又来——是不是像鹰隼调戏鸡崽?
枭、符存审分掌的1500豹子骑有点杂,拿斧的,用大斩刀的,提钩镰枪的,挥铁骨朵的,耍狼牙棒的……
花队!
在鸦王手下混嘛,常年与成德、幽州、魏博、宣武诸镇作战,武夫们的专业技能很多样性。
以上,龙捷、龙兴、豹子三军8600名骑卒都在这了。
“吁……!”圣人勒住缰绳,马儿在一棵桃树下站定,大舅哥何楚玉等数十军校簇拥着他。
圣人眺望山下,却见穹顶下的朦胧细雨中,一望无际的骆驼、挽马、骡驴荷担着大车、粮食、兵甲,正沿着大道缓缓前进。自带的粮草兵甲,抢来的财货,都在这里了。队伍极长,车马极多,绵延到了远方看不清的雾中,视觉上简直骇人。
大队各色衣甲的步骑军护送着马队,看数量超过了万人,但也止步于此了——他们要想击溃在天井寨挡路的王师,就不会留太多兵顾腚。辎重固然极度重要,可都来守财,正面的仗还打不打?
“军乱而制度不乱,好贼子。”赫连卫桓骂了一声,颇感意外。乱军他见得多了,岐人这种奇葩还是头回见,真是开了眼——要造反,你他娘就全军压上啊,打赢了还差财货?
“岐人贪财。”符存审下了个结论。在他看来,不战兵全出以图正面破敌,反而分出兵马保辎重,实属野战大忌。正面得胜,辎重谁也抢不走,输了,还想保住财货就怪了。
正常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岐人不会想不到。如此任性,重利到这个地步……败军之相!
圣人握了握拳,脸上有些充血发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数万人马前后缀连行军,冲击力有点强。这还是几万人,要是十万、二十万、五十万……再深想象,若是十几万人混战,怕是更震撼。这种环境下,平时无论多么老实巴交的人,恐怕都会爆发出兽性。
“乱军在整队。”何楚玉凑上来,望了一眼山下乱哄哄的马队,似是提醒诸将地说道:“应该是斥候被拉网捕杀驱赶后,预感到了危险。可趁其立足未稳,突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