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再言归汴者,死。与其等着被朱温杀,不如我来杀。王家累世公侯,子女就那么贱吗,上赶着给一介盗贼做鹰犬。”
王瑶嘴唇哆嗦了一下,闭口不再吭声。
诸将点了点头。大王这算是在重申生存战略——东连太原、西和圣人。这两个无论谁笑到最后,王家就算失去权势,阖族性命和富贵至少没问题。全忠?除了瑶、拱这两个猪油蒙了心的想靠他的支持夺取帅位的蠢货,谁敢信他。郓城瑄、瑾兄弟对他有救命之恩,怎样?
“汴贼攻潼关甚急,大王可有方略?”马步诸军都总管张亳问道。既然大王令杀汴使,那就不能再像之前人心不齐——这个倾向投降,那个赞成合流汴军共攻潼关,某个主张守住黄河防备朱温侵犯就行。得站死了李克用、圣人。
“陈熊。”黑暗中传来叽嘎声,王重盈似乎坐了起来。
“末将在。”两邑盐池镇将陈熊抱拳回应道。
“带上你本部的三千衙军去助守。”王重盈拉开帷幕露出一张戴着铁面具的脸,说道。其长女陈宸入宫为美人,已诞下皇子肥,受封冯翎郡夫人。让陈熊去,应无倒戈之虞。
“喏。”陈熊拱手领命退出。
大王现在才派出援兵,应该是看到圣人的潜力了吧。潼关守军没有如他预想中的一触即溃,圣人也没仓皇出奔。若是以前那样,王师见敌自溃,圣人望风而遁,勤王又有什么用呢。
王珂揣摩着仲父今日这般处置的用意。
许是通过朱温再次遣使请求借道,判断出其在潼关吃了瘪。王师未如四方想象中的那样一触即溃,朱温也没能一举击败圣人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就说明汴军入长安非易,圣人也没那么脆弱。相反,他不靠依勤王兵,自己就能稳住局面,足见难缠。如此一来,也就到了仲父敲打鼓动投降的王拱、王瑶,诛杀汴使的时机。
总之,圣人得展现他的实力,让人看到信心,仲父也才可以弹压镇内人心。否则,圣人都逃命去了,大伙要求倒戈,仲父又能说什么?
“都散了吧。”王重盈意兴阑珊,亦悲从中来。
虫儿生性过于柔弱,瑶、拱权欲熏心,只知轻薄好杀,王氏诸子何不成器至此!
……
十一月十七日,禁沟寨。
李嗣源背后的符存审拉满弓射出电闪一箭,正中墙体下那带着拔山都衙兵拼命刨根的军官。士卒还没反应过来,杨师厚已经捂着眼睛一个踉跄直挺挺跪地。他喘着大口白气,死死盯着那个人:“符存审!……”
“死了?”人群哗的一下炸了毛,身边的衙军抓起杨师厚察看,摇头道:“押牙阵亡,把他尸体带回去。”
厮杀从昨晚开始,至此刻已整整进行一夜半天。汴军抢占林海后,凭借大营就在峡谷外的牛头原的优势,数万人轮番进谷攻寨。这部分累了,撤回去换下一批。到中午这会,朱温带来的内外诸军全来打了一次。抓来的平民消耗殆尽,寨墙下死者堆积如山。于是汴军一面攀登冻尸筑成的骷髅堆平高进攻,一面刨墙根埋放柴堆木炭,打算放火。
连接峡谷的右边石门争夺最是激烈。这寒冬腊月的,山体一旦被烈火包裹,谁知道会不会垮裂?周德威非常焦虑,和李嗣源一商量,让守卫该段的禁军和民夫移到中墙,他俩带着本部五千晋人接管。赵匡明的三千蔡军也填到了这里。双方拼命攻防,也都打急了眼,直杀得白雪成瑰,泥浆泛红。
“押衙都死了,还打个球。”一小军官愤怒的瞪了眼墙上的守军,咬牙道:“撤!”
“娘的,这鸟地方比俺打过的曹州城还要恼火!”
“狗草的沙陀鸟人们,给耶耶等着。”
“早上烧死一个都将,这会押衙又中流矢而卒,恁的晦气。”
“军府那个叫李振的不是说禁军见敌自溃?”
拔山都拖着杨师厚的尸体开始有序后退,标志着又一个血腥的攻防回合宣告结束。待吃过了午饭,应该又会换上新的两都。
……
峡谷外的牛头原连营。
朱温背着手在帅帐内走来走去。身边站着寇彦卿、张存敬、敬翔、胡真、谢瞳十余人,这是可以吐露心声的心腹,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朱温才会毫无顾虑的发泄出一些烦躁、焦急甚至是愤怒。
他实在没想到,圣人竟然坚韧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是以命相搏,根本没考虑寨子破了怎么办。不怕死在乱军之中?不怕妻妾被溃兵掳走,落得个“流落闾里,竟不知终”?不然百官被一窝端?这个人的心就像鳄鱼一样硬,就是个没有恐惧情感的木偶。
现在事情就非常之难办了。
野战,便是李克用、王重盈、圣人凑在一起,他也不担心。但攻下潼关要塞,他确实没把握。非将士不用命也!衙军诸都伤亡将近五千人,这还叫不卖力?这里面每一个兵都是攻魏博、征讨巢蔡、伐徐、鏖战兖郓的百战精锐,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