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下鼓噪开来,武熊身前的邓侠抄起强弓一气拉满射出。破甲箭匹练一般飞上去,正正直钻进城头一名百户官的眼窝。在守军还没注意到之际,那百户已经在高空中洒出滴滴血珠,头朝下脚往上的向着地面颓然坠落!
“拔城!!!”数千杀材抬着简易的飞梯,咆哮着扑向墙体,开始蚁附蛾搏:“杀杀杀!!”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只要肯卖命,这些贼胚的战斗力还是很吓人的。
城下是密密麻麻的“野兽”,城楼上也是一片混乱。
庞杂中,几锅烧沸的粪汁被打翻,伴随着刺啦啦的熬油声响,不少邠人被糊了一脸的黄白之物烫的哇哇大叫,接着便升腾起人肉烧焦的毛腥味道。
走在大队里的武熊见状,顿时脸色铁青:“传我帅令,先登者赏绢一百匹,晋都知兵马使。”
话没说完就被一群抬着冲门锥的军士撞开:“好狗不挡道!没看俺们正忙着吗?”
武熊气得七窍生烟。这帮杀材!就是欠圣人收拾。
士卒们摩拳擦掌,用嘴巴横叼着刀背,拼命朝城头爬去。
谁稀罕你那点先登赏赐!
只要破了城,随便抢几件吐蕃人值钱的金银器、佛经、波斯面具、释迦牟尼铜造像,再掳几个红脸的吐蕃小女人或是西域胡姬,耍够了拿到长安一卖,得赚多少钱?
见邠人鬼叫着攀上来,涌在楼上的人都有些愣。
不怕死吗?
“来了,他们来了!”不知是谁叫了声。
一伙衙军拽着飞梯翻进垛口,马上就是嗷嗷叫着朝着四下大开杀戒。
“他娘的喜欢到俺邠州抢劫?耶耶今日收拾了你这杂虏!”
“驴赞普的皇后在哪!!”
“直娘贼,俺捅死这群浑身骚臭的西蕃佬!”
“杀!”
……
襄武城内流血漂橹,随着东城崩溃,攻打北面碉楼和石堡城的崔公也发起新一轮袭击,越来越多的溃人逃离战场。
“党项贼,反复无常的党项贼!”米伽卒一遍又一遍咒骂着野诗等部,如果不是野诗长明这个孽畜学着唐人中途鼓动一场哗变…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杀退天可汗,而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到处救火平乱。
狠狠骂了一气,米伽卒扶着柱子整理情绪,忽的又跳了起来,好像脚下是一块烧红的铁板,眼珠里也失去了对焦,似乎陷入了某种极端的精神:“快…派飞鸟使向河州、鄯城、金城、神策军城求援。唇亡齿寒,他们不会…”
“节儿,不能再打了,跑吧!”部下哭丧着脸喊道,没奉命。
这让米伽卒呆住,好一会,才低低地点头道:“那,那先问问咒术师…”
吐蕃风俗,多数征战都有随军咒师,参与谋划和卜吉凶;长期的惯性导致吐蕃人非常迷信这个。事实上,米伽卒敢于坚持战斗到底,就在于咒术师告诉他:唐业已危,虚有其表。
很快,一男两女三名年轻的身着华美红衣的咒术师匆匆赶来。
众将领哀求的看着她们。
阿史那来美拿出道具,飞快打了一卦,果断得出结论:天可汗战无不胜,不宜战。
白悦容观察天色,拨动瑟瑟手链,朱颜神色沉重:“渭州已经失去了佛祖和神灵的庇佑,除非有一位佛子嗣位赞普,否则仅凭凡人是打不过唐朝皇帝的。”
米伽卒一跺脚,又看向纥豆陵乌加,期待玛索杰姆仙女的伟大旨意。然而乌加连甩九次骰子盅,揭开盖子一看——十六点,凶之大凶的征兆啊!
“大昭护法王尊吉祥天女不同意和唐人作对…”纥豆陵乌加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