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只觉得一阵失落。
武力收复陇西容易,但该怎么治理民风大变的这里,是个难题。
衣服、发饰、语言好改,一道诏书的事。老百姓潜藏在眼里的对中原的那股防备、警惕情绪又该怎么办呢。
汉人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其他人更不用说。
后世何业贤在西域做买卖,偶然发现一名王室后裔——欺南凌温,顿时大喜过望,将其带回河渭,远近数千家吐蕃氏族及其他诸族势力闻讯,纷纷来朝见,尊其为赞普。
欺南凌温被复辟这会,禅哥宋真宗都上台了,算算,吐蕃灭亡多少年了?这号召力、影响力,就很离谱。很显然了,吐蕃王室在河陇的领导力还是有的,这的人也不与华同了。
也就是说,这的百姓某日突然聚众反抗唐朝残暴统治的可能性极高。
服从统治和接受统治是两回事。后面这里肯定是要执行设郡县、派流官、圈牧场改良田、毁佛寺、释放奴隶这些政策的,涉及到领主、僧侣、头人的核心利益,敌人能不多吗。
现在迫于兵威,大伙不吭声,你说啥都是啊对对对,行行好。等大军一走,大概率就是这副嘴脸了:“行,行,好…”让干点什么,不是刮风下雨。
如何消化河渭诸州,用什么策略控制,是圣人现在思考的问题。
渭州被硬啃拿下,河、洮、武、岷、叠、廓六州掂量实力,应该不敢再顽抗。
唐军没在这屠城,不代表不会在其他州县搞。圣人的确不喜欢这么干,但他手下的将领都是行家。大不了把崔公、李瓒、符道昭、武熊、殷守之、赵宠、扎猪这种杀材派出去,单独攻打一州。没在圣人眼皮子底下被盯着,也让大伙认识下中原武夫;吐蕃人应该知道利害。
如果这几个州愿意投诚,加上渭州,就是七个州。
不过这七州不大。有唐一代,设州置县很泛滥。按经济、地理、人口等因素,州分为辅、雄、望、紧、上、中、下七级。但实际执行下来,往往几千男女的一个旮旯、一个村,也能给你整一个县出来…洮、叠、廓就属此类。
比如下州廓州,开元鼎盛时的户数也才3964。总口数不如长安城的一条街道、蓝田这种常规县的一个里。这地方设一个州,除了能增加一批岗位编制安排公务员,意义不大。值此米伽卒仓皇北顾、大军扫荡陇西、蕃汉诸部惶恐害怕之势,有些事最好趁机会早点办。
李某人打算取消这几个州的建制,降为县,原本的县一概降为乡。合洮、岷、叠、宕、渭、保塞、河、西沧这些杂州加上神策城、曜武城、百谷城这几座守捉军城并为一郡。
名字圣人都想好了,就叫银郡。
节度使制度是不敢用了,至少在陇西不能。虽然这玩意有利于提高主官的工作积极性和对外扩张欲,减轻中央财政压力,但辟如养出独立强藩、节帅野心滋长等风险很大。如今米伽卒被自己打跑了,可就得谨防其他野心家露头,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
鉴于蕃汉杂处,投降的吐蕃、党项领主很多,考虑到潜在的造反,银郡太守得加“守捉使”与“行营招讨使”职衔。
唐制,山河形胜、情势复杂须外兵驻守之地,大者武士满万人称军,小者称守捉、城、镇。军有军使,城有城使,镇有镇将,各种机构都有使。军事基本独立。在你的防区之内,除了朝廷和节度使,谁也管不了你。
至于行营招讨这个常职,国朝始置应是为遏制沙陀、突厥、回鹘、浑诸部而成立的代北行营招讨使。河东节度使、振武军使长期兼领。贤妃的爷爷就干过…说白了就是允许挂这个职务的地方官可以随时不需要通过征得中央知情、同意而对该地区、某势力实施打击。
意义重大,故而国朝常置行营招讨使的地方一直都很稀少。
圣人认为银郡太守需要这个权限。为什么不给银郡尉?手握屠刀的武夫得到这个权力,利弊还用说吗。
银郡太守、尉的人选,圣人一早就想好了。
崔公、武熊搭班子。以崔公的老辣,做这个太守绰绰有余。武某人和剩下的邠师…这帮小毛孩子太顽劣了啊,得用异域风情感化改造一下…就像带着家人到凉州戍边的两千多户郓军,没几年就变成了乖宝宝…这才是好武士嘛!
邠师不同意?
咳咳,圣人也压根不会征求他们的意见,没清算旧账就是帝心仁厚了。回头把这六千多武夫的爷娘和老婆孩子送来,大伙就在银郡好好过日子吧。
最后一个事就是噶德悖、论吉琼、野诗长明等人及党项诸部的军队怎么改编了。
国朝其实有成例。
安史之乱前,关西地区存在大量“皇协军”,比如河西节度使下辖屯驻在敦煌的豆卢军,服役武士全是吐谷浑等部胡人。再比如墨离军,由薛延陀、吐谷浑、突厥人组成。批量胡人帮着汉兵镇压批量造反的胡人,见过没?后世有,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