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这道诏书,他立刻退兵,并且再把长女朱令雅嫁给李逆长子;无果。
初八,汴军开始强攻。为夺取首阳山这个扼守蒲坂津的南据点,一直到九月十一,朱温分兵数十番,连续四天昼夜攻打,竟是一刻不停息;完全是蛮干徐、蔡的架势。十二日的战斗仍旧猛烈,朱温披坚执锐,亲临一线指挥。李逆大军利用寨子、地形拼死抵抗,双方都豁出了老命,杀得最激烈的一个斜陂寨前的陂道上堆尸成山,土壤都被染红了。
其他好几个寨子前也是没法站人,全是零碎的心肺内脏肠子和各式各样的残肢断臂。
接下来的攻防依然残酷无比。
除了白刃战,放火、投毒、飞石、挖地道各种下三滥也是使了个遍。朱温着实没想到李逆竟然坚韧到了这个地步。而且居然没武夫杀了李逆出降,都就那么忠诚吗!
屯驻在控制蒲阪津北面通道的河东县的王从训、何楚玉、陶建钊、刘训等为防首阳山有失,也出城对汴军作战,骚扰途径虞乡的粮道,缓解李某人的压力。但效果不是很好。圣人严令他们不得来救,务必死守河东城,小心朱温突然切换目标。
九月十四这天下了一场暴雨,群山复起大雾。
于是当晚朱温又组织人马,亲自带队偷袭。事实上他是夜战、雾战行家,擅长特殊环境作战。但这回他的对手不是秦贤、张致那种自大到不设防的蔡将。这也不是汴水之畔那种大平原。王师连营背山而造,有水源,有沟壑、土包、溪流、旋坑各种地形,还挖了壕。刚下过雨的土质也泥泞湿滑。加之荆灌丛生,不好施展。确实不好打。黑灯瞎火之下,汴军反倒摔伤颇多,还踩死了十几个人。朱温自己脸上都磕了几块淤青,令其窝火不已。
首阳山、河东县、铁索桥、朝邑这四点构成的蒲关防御体系似乎也不比潼关的十二连城好打多少啊。朱温真想对着黄河问一声:凭什么所有地利都被关中占了?对李逆的仇恨心理也是一日盛过一日。李晔,李晔!这些日子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千百遍,暗道不要落在他手中,否则他会亲手把这小子连带何虞卿、赵如心这对贱妇一起开膛破肚寸寸傑杀,以泄怒火。
九月十五,晴,经过两天休整的汴军再度发动绞肉机。朱温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供他慢慢对付李逆。下马贼兵临汴梁,守亮、守信肆虐洛阳,还有攻河内三城的趋势。诸事纷扰。天后虽然没派人来催,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夫人的性格:一旦勒令撤兵,便再无回旋争辩之余。
“拔山!”
“拔山!”
铁皮厢车隆隆行进,汴军挤挤挨挨地靠着,推着它们一路小跑。
……
圣人猫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后,左手握着一把弓,腰上挂着的箭袋里装得满满当当。正探出半个脑袋,眯着眼观察敌情。
“陛下,你还是回寨子吧?”瞧着披头散发的皇帝,身边军士小声说道。确实凄惨,由于大量拉弓射箭,李某人右手掌心和虎口已经烂了,化脓,缠着几圈破布,没法再执刀扩弦。身上衣甲掉下几缕破烂。额头上撞出来、磕到的伤口不时裂开,涌出的鲜血徐徐流进眼角里。
“回个鸡儿。”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圣人道:“人死鸟朝天。再说离山穷水尽还得大半个月吧。咱们还有近两万人,食水不缺,寨子也都还在,朱温那母猪操的得啃多久?等着吧,过几天还要下雨,到时候还有汴狗好受的。等实在守不住了,我再带儿郎们突围,去守河东县。”
“好好好,圣人比俺们还不怕死。”
“哎呀死就死球,有皇帝陪葬,还不值吗。”
殷守之吐出嘴里的草茎,一拍大腿:“真他娘刺激!”
“杀!杀!杀!”陂道下响起冲锋的号角,随着密集脚步声的逼近,躁声愈发清晰。
“李小子,你还顽抗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圣人耳朵:“你出来受诏,朕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给李氏一条活路。”
“哈!”圣人嗤笑一声:“我腰杆子硬,耳根子软,心肝厚脸皮薄。要我死容易,横竖不过一刀,给你下跪跳舞称臣却是难了。”嗖。一箭射出,一名嬉皮笑脸的汴军捂着裆在地上打滚惨叫起来。
“今日杀此小贼!”咿咿呀呀哈哈兴奋又残忍地怪笑几声,朱温咬牙道。他已经看见了李逆的庐山真容。明年的今天,便让你妻儿老小的祭日。
“哈哈哈!”圣人扯掉手上绷带,两眼一眯,左手挽弓如满月,电闪般射出一箭。在执旗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汴梁老狗背后的白色大纛已咔嚓一声,从空中直挺挺地折断到朱温头上。压抑在胸中的怨愤,穿越以来的所有遭逢在这一刻,都随着叫骂喷吐而出:“今日杀此老贼!”
赵服、殷守之、王轨、司马勘武、李瓒等将校杀红了眼睛:“今日杀此老贼!”
正从寨子、水沟、灌木丛、竹林里如雨后春笋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步卒呼天抢地嗷嗷大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