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碴!”率先夹马前拒的朱友伦对上一人。
对手的马槊从黑暗中闪电般捅来。
朱友伦目眦尽裂,两只耳朵不停小幅向内收缩,在那把猩红的槊锋抵达脖子半尺之际,精准一把捉住槊杆,旋即左手从马肚子边上抽出横刀,劈杆七连斩:“咔咔咔咔咔咔!”
对手向后一拽。
朱友伦几乎被拉下马,大腿夹死马背,咬牙向后仰身几挺,方才勉强稳住。
毫无征兆的,对手突然松杆!
“嚓!”朱友伦重心失去平衡,半身坠马。狠狠一刀插在地里找了个着力点往上一撑,死死抓住马鞍的右手指关节凸出,身子几扭,才调整过来,坐回了马背。
而这时,对手的长柄小斧已在错身而过的刹那,一个斜里弯钩,砍在了朱友伦的坐骑下颌!
“臾……”坐骑人立而起,脖子大股飙红。
“天杀鞑虏!”朱友伦后背心发凉,当即跳马,双手持刀,头也不回的倒退,魂不附体地盯着枭躁的黑暗中。
哒,哒……
哒哒哒!
黑暗中流光一斧朝着朱友伦的头颅居高斜片而下!
“嘭嘭……!”火花迸溅,朱友伦挥刀乱砍,呲牙咧嘴地格挡。
“咿,咿——”对手根本不给朱友伦喘息的机会,长柄斧掉转方向反握在手心,一棒击在朱友伦头上。
兜鍪被打落,朱友伦顿感眩晕。
“呼!”神出鬼没地又一斧斩向手臂。朱友伦左支右绌,连忙一个后倒地躲过,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一刀砍向对方马腿。
“兮……”对手竖拽缰绳,大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悬空几蹬,随即一个回身轻快跑开。
“嗬!嗬!呼……”朱友伦气喘如牛,劫后余生地盯着那个鞑子远去。
明月忽露忽隐,黑暗中尖叫、哀嚎、咒骂、破空声不断。朱友伦小心翼翼地快速一观察,却见还坐在马上的部下竟然已经一半不到,还有数十部下舍了坐骑,原地列阵……
“嗖嗖嗖嗖……!”蝗虫般的箭矢再次响起。
汴军仗着铁甲拼命招架。
被射中的人被袍泽一把捂住嘴巴,不让发出叫声。
三波过后。
“哒,哒……”马蹄声重新开始原地打转,在他们一定距离之外徘徊、游荡、观察。
似乎过了很久,又很短。
“$¥@!%(+&…:~/?”可能是摸不清虚实,一番虏语交谈后,对方拨马没入茫茫夜色。
“我的个娘嘞…”
“哼…赫、赫…哈…赫…”
一片哼哧拍胸口的沉默之中,心脏砰砰直跳的朱友伦双手撑着大腿,弯腰低喘。这一场交手之凶险,可谓从鬼门关入而复逃,实乃从戎多年之未有。若不是夜色浓重,对方谨慎,必死!
险些栽给一个无名鞑子!
朱友伦还没缓过劲,清点完伤亡的副将小跑过来,沮丧道:“刚才一战,阵亡九十七人,还有百多个轻重伤员。胡狗的尸体只……只找到了十二具……”
朱友伦闭了闭眼,仰天太息无语。根据马蹄声和交战动静,对方的人数并不比自己这边多…如果李贼的斥候、游奕都是这种水平,野外被压制得无法活动,仗可以不用打了,守城吧。
深吸一口气,强按下头皮发毛的战栗,朱友伦捡了个头盔戴上,冲死气沉沉的残军低喝:“整队,走人,马上!”
“走带陂的林间小路!不要说话!”他回头叮嘱。
数百骑一起行动,已非斥候,是李贼的先头部队之一无疑了。能反映什么?——这样的小股渗透部队,在弘农涧一带肯定不止一支;李军大股过境的苗头已现。
关中无上的圣灵天帝要统率千军万马东出了。
一场浩劫,揭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