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两人隔空冷冷对视,不发一言。一番搏斗,徐怀玉的鞭锏还在手里,而朱瑾的马槊、刀、坐骑早就没了。赤手空拳的朱瑾退在自己人里,差点活活气死!
朱温啊朱温,你百般凌辱于我,就连你这旧部杀材,也是我的对头!今生你全族不诛、汴州不屠我不休啊!
“杀!”一声怒吼,就看见朱瑾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柄斧冲在最前,后面呼喊着响应着无数军卒。密密麻麻的人丢了兵器扭打在一起,纠缠在血水泥泞当中。互相啃咬着,挖着,踢着,打着。喉咙里的声音已经分辨不出在叫在说些什么,每个人都仿佛是野兽本能的在怪叫。
其间一人振臂大呼:“大纛,白大纛前移了!”
一些士卒放眼望去,就看见雨雾之中,一条黑线拥着一排白旗缓缓前进。盔甲鲜明的士卒坐在马上,举着刀,竖提着槊,眺望着这边。
“嗒嗒嗒……”马蹄声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犹如雷鸣。
当先数十骑已经冲来。整个人几乎低趴在背上,朝着短兵接的战场直冲过来!在他们身后,还有无数脚步声杂沓!几十骑嚣呼而至,马槊吱哇乱捅。在他们左右,在他们背后,涌出更多军卒,骑兵,步兵,马步军。大声呼喊,纷纷下马,抽出兵器就嗷嗷叫着席卷而来!
“圣人来了,圣人来了!”
而王师,不管是倒在尸堆里的残废,还是正在战的,掉头跑路的,趴在地上装死的,还是新一波生力军,都是鼓噪行云:“擒拿朱大郎!擒拿朱大郎!”
“走也!”半边脑袋上已裹了一条血布的徐怀玉只看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徐怀玉再不战斗,抢过一匹战马翻上去,几乎就是撞着己方士卒的身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在战斗的汴军更加混乱。
“都头,现在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请留下指挥我们。”
“输了输了,大伙各自逃命去也。”
“不要乱,三三结伴且战且退,不然被人当狗杀!”
“王建及!“武熊披头散发,公牛似的身躯,熊瞎子似的奔跑速度,就差手脚并用。
“你莫追了,你杀不了我!此阵我军败了,来日再分个高下!“王建及一边丢盔卸甲一边低头狂奔。
“你莫走!!”武熊奋力追赶,谁也不看,挡路的就一头撞开,眼里只有王建及:“你让我杀了!送我一个功劳!我保证给你一个麻利的!”
“去你娘的!”王建及双手甩动,不停踢腿跨越障碍,宛如正在跨栏的运动员。
两人一追一逃,犹如急支浆的豹子追美女。
“哈哈,你跑不掉了!俺追上你辣!“距离越拉越近,武熊一个飞扑。
听着耳边的嘶吼,王建及亡魂大冒。
一甩头!
手爪子擦着他的发尾扫过。
武熊从泥潭里翻身,拔腿死追,厉声尖叫:“你跑不掉!你的报应就是我!”
他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掷出,砸在王建及后脑勺。
“啊!”王建及顿时眼冒金星,偏头眩晕。
左近正在大举撤退的汴军有人认出了王建及,驾着坐骑来救:“抓住我手,带你上马!”
“啊啊啊啊!不要啊!”武熊哇哇大叫,身体如一颗炮弹,撞向骡子。
“孽畜!掣!”那人见状,拨马就走。
这关头,他不可能为了别人冒被撞倒的险。
“别走,救我!”王建及绝望伸手。
“哈哈哈!”武熊猖狂大笑:我的个头很大,你忍着点!”
然后就看见他一个飞扑,从背后撞在了王建及身上。
砰。
两人一起滚在泥水里。武熊翻身而起,就像要挞伐一个女人,揪着王建及的肩膀将其翻了过来,令其面朝天,然后骑在他身上。接着,就看见他一头扑下,满口獠牙一口咬在王建及的喉咙上。
“噗!”鲜血狂飙而出。恐怖的骨头碎裂声中,王建及被咬断喉管。武熊单手将尸体举过头顶,一张猩红的血脸仰天发出金馆长之笑:“哈哈哈哈……”
“还有谁!!!!”
“那么好一个圣人,就因为娶了沙陀女,就被你们给造反欺负……”
“还有王法吗?还有礼仪吗?”他小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溃兵、己方将士,敌我有人下意识匆匆低头绕路。
“嘭!”武熊将王建及扔进一大群逃窜的汴军之中:“土鸡瓦狗,臭鱼烂虾!我要打十个!!”
果真,武熊哉!
又武又熊。
“咚咚咚……”背后圣人所在的位置传来激昂战鼓。
像是在表扬他,又像是追亡逐北的信号。
横水河之战的胜负,至此决出。
“报!徐怀玉部正在溃败,帅旗之前全是乱兵。”
“杨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