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了半天,又给李鄂绕了回去。
受了他一记竹杠的吕觉等人,一时间只觉气怒攻心。
如今舍了钱财,还要触怒官家,这竹杠挨的就很冤枉了。
“贼厮,安敢如此欺辱我等官员?”
钱白花了,还要吃官家斥责,这事儿就不是吕觉能忍住的了。
“鸟人!
真以为洒家不敢拿你祭炉啊?
鲁达哥哥,砸碎这贼厮鸟,好让洒家拿来祭炉……”
李鄂的狠话,也只能是狠话,经过江湖风吹雨打的鲁智深,很默契的举起了禅杖,但就是不往下砸。
“臭头陀,莫要打杀吕郎中。
这里是京师……”
见李鄂手下人知情识趣,举起的禅杖并没有砸下去,蔡府的小衙内,也就轻描淡写的回护了一下吕觉。
见李鄂真有些不遵朝廷法度,吕觉等人也加了小心。
官人跟贼匪是没话说的,这也是至理名言。
“哼!
若无公子面子,洒家便挤出你这鸟人的卵黄。
涨模又不是炸模,你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酸儒,又怎知佛爷的宣德炉炼坏了?
莫不是你这酸儒,打心里不想官家的宣德炉成型,想要诅咒君上?”
听面前恶头陀之言,不似乡野粗俗之辈,吕觉顿时加了小心。
这厮的钩挂也是恶毒,若宣德炉真的不成型,今日之言,传于官家耳中,只怕他吕觉的前程也就毁了。
有了吕觉做前车,其他人也都谨慎的闭上了嘴。
面前这位头陀供奉,显然是清楚官场规矩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们这些官人的软肋上。
他一个头陀乃方外之人,可官人们除了身家性命之外,还有前程的。
众人噤声之后,李鄂这才让杨志带人去后面起出了九口蜡模。
朝廷做事有一定之规,官员们办事是必须要遵守这些规矩的,比如说炼炉九口。
石岁寒因为胆怯,瘫在了冶炼场,来的是石家老大石松。
杨志等人放下蜡模,石松也在李鄂耳边大致说了预测。
做手脚的匠师,显然是高手,这种程度的涨模,不会使铜炉炸碎,但肯定会让铜炉变形。
对这茬,李鄂也没什么绝对的把握,无非就是想碰运气,从九口铜炉之中,选出一两口丑出格调的炉子而已。
有些时候,大美若丑、大丑若美,兴许那道君皇帝口味异于常人呢!
艺术家么……
李鄂在前面敲竹杠的过程,也就是铜炉的冷却时间。
示意石松敲开面前蜡模,对于此次筑炉,李鄂抱有的希望也不大。
对他而言,无非明天再铸一批而已。
有了今天的下马威,想必,铸蜡模的匠师,不会跟自家性命过不去。
再饶太宰王相公三千两金子,只怕王相公那边会宰了匠师挫骨扬灰。
“呦……
怎么跟癞蛤蟆似的……
臭头陀,你敢拿这個糊弄官家?”
吕觉等人不敢说话,可不意味着蔡府的小衙内不敢说话。
见石松开出的第一个铜炉,看着极其面熟,蔡府的小衙内也不遮掩,直接就叫出了铜炉的形状。
“甚么话?
公子,这叫金蟾。
就说洒家做事之前,跟佛祖、道君都沟通过。
现在看来,道君、佛祖还是守信的,没白接洒家香火。
公子,除了金蟾之外,这活也叫宝炉天成。
你看这活灵活现的样子,真好似一个活的癞蛤蟆趴在地上。
吕郎中,你说是与不是?
宣德金蟾炉的名号,你们认是不认?”
石松敲出铜炉,李鄂还没往金蟾炉这个说法上靠。
他的第一感觉,也是这逼玩意儿做毁了。
结果小衙内一句话,他的思路倒是有了,只是是否是金蟾炉,还要再看一下。
但这也不耽误他逼着吕觉等人表态,头一批炉子可以做坏了,但不能因为人为原因做坏了。
不然道君恼怒,派有司论罪,他跟鲁智深等人,怕也讨不到好处。
“李供奉说的是!”
耍笔杆子、耍嘴皮子,吕觉自认是好手,但比拳头大,他们这些文人还真不成。
李鄂的态度,就是国朝文人为什么要抵制武人的原因。
武人不仅粗俗,还惯于破坏规矩,如今武人不兴的大宋,不也过的挺好吗?
“既然是,那特么不赶紧招呼会打磨的匠师过来清理?”
吕觉文人的高傲,李鄂看在眼里,包括李光也一样。
刚刚在蔡府小衙内面前为李光鸣不平,李鄂这边也是为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