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儒家典籍容易,无非动笔而已,但让大宋文脉接受所改之典籍,可就难了。
莫说李二头陀一介武夫做不成这个,便是孔圣亲至,也一样做不成的。
只因儒学千年,许多道理都在变,不变?
朝臣不许、圣君不容。
想及国子监祭酒杨时,没有被送出汴京城跟着二圣北狩,宗泽也不禁深看了面前头陀一眼。
许多事虽说没有实证,但大宋文脉造就了靖康,皇太后慕容氏伙同李二头陀毁了文脉在汴京的根基,宗泽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虽说王时雍的百官行述写的惨了一些,但宗泽对随二圣一起北狩的多数汴京官员,也是没有好感的。
只是对官员家眷的处置,皇太后跟李二头陀做的稍差,想着平时雍容的文脉女眷,过着与勾栏娼妓一般的日子,宗泽的双眸也是一黯。
“李枢密眼界长远,老夫不及。
老夫只能预祝枢密万胜了……”
知道自家说服不了李二头陀,宗泽便熄了话题,转头看向城下无边无际的毡帐。
此战,无论胜败,大宋便是跟北方新国金朝,结下了血仇。
斡不离身死汴京城下时,两国或许还有议和的基础,若李鄂破了斜野部数十万大军,宋金之间议和的基础也就没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只因大宋对金国有了足够的威慑。
看着汴京城下,许多注定难以回归草原的蛮夷,宗泽的眼光也稍稍放远了一些,若李二头陀真的在汴京城成就了不世之功,那文脉的路又在哪呢?
但现实容不得宗泽考虑文脉,也容不得李鄂为不世之功沾沾自喜。
完颜杲正经统合了大军,混编了攻城部队,这汴京城的守御,就真的很难了。
其后的汴京四壁,金贼一日之内数次登城,也几乎成了惯例。
汴京城头的箭雨,防御起来其实不难,虽说金贼没有竹牌藤盾,但他们有生牛皮,有马皮还有皮袍。
以皮绳扎城下无数的竹矢为骨架,覆上几层皮袍,便可做盾牌之用。
有了挡箭的盾牌,有了冰封的护龙河面,有了无数尸首填平的攻城路线。
高不及三丈的汴京城垣,对签军精锐而言,就不是甚么天堑了。
换了完颜杲本部精锐,只要到了城下便能登城,也不是甚么笑话。
只能说,被老蔡相公化曲为直的汴京城垣,有太多的薄弱处。
而这些薄弱处,则需要现在汴京军民,拿命去填。
自打完颜杲统合了麾下大军,汴京城上城下的伤亡比例,也在大幅度降低。
一日杀敌数万的战绩没有了,很多时候,面对城下有盾阵防御的草原精锐弓手,城头的弩手,也仅仅能打出一比一二的战绩而已。
抬弩盲射这种黑哥战法,也让李鄂很是无奈,抬头就死的威慑太重。
老于战阵的金贼精锐,能很快适应汴京的箭雨战法,同时带着草原签军适应这种战法。
而城头的汴京守军,自始至终要面临的问题只有生与死。
死亡威胁之下,督战队也渐渐变的有近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