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在望楼之上,听到隐约的号角声后,不禁又是一阵汗出如浆。
想及昨日帅帐之中,枢相李鄂力主的防备后路被袭,刚刚收拾心情的岳飞,还觉着过于谨慎了。
如今想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
“传令后军,向楚州城靠拢,沿途洒下铁蒺藜、陷马竹笼、同时摆布折叠拒马。
传令楚州赵立部,即刻开城,协助荡北军肃清城外挞懒部残敌,同时尽发城中人力,向城外运送砖石滚木。
差快马告知计相所部,船队移至楚州城近处驻扎。
另报军情于枢相,我军后方,疑有金贼金兀朮部集结……”
现在这时候,岳飞也不敢把刚刚的号角声当做是幻听。
不管是与不是,只要他觉着有号角声,楚州城下的荡北军,就要做出应有的应对。
下了望楼,岳飞也不忘询问一番,只是刚刚的号角声隐隐约约,他都有些不确定,帅帐周围的亲军,在战场之上,就更不敢确认了。
军营之中,谎报军情要问斩刑,不是亲眼所见,只是耳中听到隐约的号角声,谁敢确认是金贼来了?
如今岳飞的帅帐中军,可不是他所带的通泰二州的民团壮丁,而是正经打过三次汴京守卫战,见过城下督战队,杀的人头滚滚的汴京民壮,所组的荡北军士卒。
如李鄂的要求一样,荡北军不求什么个个名将名帅,只要最基础的军纪。
军法中的七斩十三杀,守御汴京的民壮也是亲眼见过的,整队溃逃整队诛杀。
汴京守御战之中,唯一一個整队溃逃,没有被诛杀的将领便是最初犯禁的驸马都尉曹晟。
即便是没被杀,当日的曹晟也是带着整队人马夺回失却的城头才得以幸免的。
贵为汴京一壁守御使,也要身披数十创,差点死在城头才得以幸免,这里面还有三衙总帅曹晟的关系在。
汴京守御战之中的十万伤亡,死于督战队之手的汴京军民就有一两万之数。
军法森严,也是刻进荡北军骨子里的。
虽说李鄂对自己人也有些残酷,但并不妨碍他在汴京市井之中的好名声。
但凡市井之中有吃不上饭的人家,只要找到李鄂的枢密府上,便不会有饿死之虞。
谁人若在汴京城中违法虐民,苦主找到枢密府,用不两三日,也会有人为其张目。
李鄂这个汴京城的奉武头陀、降魔主、太岁神,虽说在朝堂众臣眼中不是啥好人,但在荡北军眼中,却是正经的英雄好汉一尊。
岳飞令下,荡北军便依令动作,如臂使指的样子,让人惊诧不已。
“哥哥,这是新军?”
岳飞本部,如今正在荡北军前锋与李光所部之间,当做辎重兵,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义弟牛皋、王贵跟亲弟岳翻,而张宪等人却在沿着运河做苦力。
听到牛皋问题,军令发完只待结果的岳飞便嘱咐道:
“看到了便好。
如今身在枢相军中,定要约束好了自家。
为兄见荡北军士卒,进退之间颇有法度,便知李枢相军法森严,不容人情。
尔等随我掌军,切莫因贪酒燥性,陷为兄于不义!”
王贵还好些,岳飞留牛皋、岳翻在身边的原因也简单,只因这俩莽撞了一些,极易触犯军法。
有些事窥一斑而知全豹,荡北军士卒进退之间有法度,估计就是拿人命填出来的。
挞懒部几被全歼,大军又做出防御背后夹击的动作,军阵在楚州城下成型之后,岳飞的帅帐中,自然要开碰头会的。
“枢相,末将之前在望台之上,隐约听到号角声……”
升帐之后,岳飞要解释原因,却被帐下左首坐着的李鄂止住了。
“不要解释原因。
知会军中轻骑,立时散布出去,将楚州周围流民归于城中。
不听号令者,就地格杀!
岳兄,此时节,也是人心向背黑白混淆的时候。
嘴上的道理讲不通,咱们这些武夫便用刀剑讲道理吧!
再有,此役所俘挞懒部签军万户马五之降卒,天亮之后便尽数斩首。
传其军一万首级于江宁府城之下,同时令人射书于江宁府城之中。
若洒家大军临城叩关之际,还有大宋百姓做金贼签军,做叛逆杜充伪楚之附逆。
城破之时,洒家的荡北军会不问缘由,不论轻重大小,尽数斩杀,且要祸及家小。”
李鄂的军令出口,岳飞便知道耳中的隐约号角声,缘何而来了。
枢相李鄂口中人心向背黑白混淆之际,已经是相对委婉的说辞了。
无非金贼到来,单壶食浆以迎王师的东南百姓可是不少。
这其中可不止有之前大宋的贫民百姓,未免金贼见诛于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