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苟爷仓惶北上,完颜宗翰仓惶北遁,李鄂带着三万余荡北军,驽着劲儿追亡逐北,各方俱有疲态,也俱都在强驽着挣活路。
论长途急行军,骑兵虽说不如步卒,但步卒要吃的苦,也不是骑兵能体会的。
“枢相,众军疲态已现,是否停下歇息一夜?”
追逃途中,荡北军士卒不安营不扎寨,趁着夏末秋初气温适合之际,幕天席地,追着粘罕部穷追猛打,每日里能休息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
起初几日还好,有丰厚的赏赐跟缴获,但随着时间线的拉长,人力有极限,便显现了出来。
如今李鄂率锋锐在前,吴璘率辎重后军紧跟,吴阶这个倒霉蛋,便在中间做了协调。
按李鄂的行军之法,掉队之人,由居中的吴阶收摄,后队的吴璘整合,能跟上的士卒,随他紧追粘罕部。
近些日子的缴获虽说不少,李鄂手指间的缝隙也很大,每日都真金白银的赏赐下去,虽说士气依旧高昂,但荡北军士卒的体力,也到了极限处。
这一日仅是掉队的士卒就过了两千,已经在两万边缘徘徊的前锋中军,溃散,只在这一两日之间了。
“歇?
你特么歇了,完颜宗翰的气儿也就喘匀乎了。
他特么喘匀乎了气儿,就该会同完颜宗尹部剿灭咱们了。
今日歇息至后半夜,便又能在凌晨时分追上这兔崽子了,接茬打,打乱他的部署,正好冲击完颜宗尹所部。
山东军报你也看了,如今不止咱们,河北、山东俱是强弩之末,金贼也是一個鸟样儿。
这口气咱们驽不住,河北守不住,山东一样也守不住的。
继续追!
令快马传讯岳飞、姚平仲部,汰选一批人员留给曹曚继续平靖江南,让他们作为后队,沿运河北上,入黄河漕运航道。
令汴京周昂率一万马军,沿黄河东进,应援大名府,同时押送部分粮食军资,严令周昂部,不可跟金贼野战。
令山东各地军马,见了洒家旗号,便要开始准备决战了。
知会后队的吴璘,沿途以军粮收摄淮北、山东义军,你吴阶筛选之后,做洒家后阵,行军途中只许扎在高地、山岗上。
以免洒家中军被完颜宗尹部精骑冲散。
吴阶,现在就是三瞪眼见真章的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咱们顶住了,金贼只能退往幽云河北地,咱们顶不住,淮北就不是咱们大宋之土了。”
扫了一眼白色罩甲已变作土黄色的枢相李鄂,吴阶只能咬牙领命。
大宋在河北、山东的留守之军,也真是到强弩之末的时候了。
大名府城破,完颜宗辅就要南下。
山东的马军、民壮战败,完颜宗尹北上可破大名府,南下可跟粘罕部合兵一处,攻略山东淮北地。
而失了河北大名府、以及山东防线的大宋,最北面的防线,就在淮扬一带了。
而且淮扬一带的几个留守,兵力可没有山东的几十万,而是只有几万众,还是新募民壮。
一旦让金贼三路合股,大宋东南一带便要立刻易手。
如今枢相李鄂连之前不想动用的岳飞、姚平仲部都要用上了,显然也是自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李鄂在冒着荡北军溃散的风险穷追猛打,完颜宗翰这边也从最初的闲适安然,到了如今的惶惶然不知所措。
明知身后的宋军一个反冲锋就能打散,可失了精锐压制的签军部众,就是不听驱策。
后队宋军,一阵箭雨下来,完颜宗翰麾下数万签军骑兵,就会仓惶做丧家之犬,丢下辎重便溃逃。
如今除了签军士卒身上带的金银,出徐州城时完颜宗翰收摄的大宋江南金银,早就被丢了个干净。
除了后队宋军带来的压力之外,完颜宗翰所部,前中后三路,还有如豺狗一般的宋军小队伏击堵截。
一个不慎,几百人的几轮攒射,也能让完颜宗翰所部直接溃退。
任签军所部溃退,留下精锐阻击身后追赶的宋军,完颜宗翰也不敢,这是在宋地,一旦被缠住,万一宋军身后还有援军,他就万劫不复了。
好在,签军溃退时,还知道这里是宋土,不会四散而逃,不然完颜宗翰就不会有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逃遁了。
这时候,完颜宗翰倒是很能体会,当初的赵宋皇帝是个什么心态。
他如今只盼能跟阿里罕部,也就是完颜宗尹所率援军汇合。
若阿里罕部精锐未失,他就有了再战之力。
若讹里朵部能适时跟进,他完颜宗翰便有了继续攻略宋国东南的军力。
几乎彻夜未眠正在想着好事儿的完颜宗翰,凌晨时分,却被一阵杂乱的鼓号声惊醒。
叹一声,幸亏丢了金银,没丢粮草,且粮草已经提前分发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