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翻账本,对着摆了一地的补品,啐道:“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从你屋里搜来的东西,跟这账目上对得严丝合缝。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手笔,能拿出一百两来买扇子。林噙霜,你好狠的心啊!自己奢靡挥霍,却连卫氏养胎的东西都霸占,你是要逼死她肚子里的盛家子啊!”
林噙霜这时候已经咂摸出些滋味来,哭喊:“纮郎,纮郎,这当中定有阴谋啊!为什么大姑娘的东西会流落街头?为什么又偏被我的采办小厮买了回来?这一切,这一切……”
她还没说完,王大娘子已经上前一巴掌盖过去:“你个蛇蝎心肠的狗东西,贪墨家用不说,现在还要攀蔑我的华儿!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到处找棍子。
盛纮大喊着:“够了够了!”
这时,老太太房里的房妈妈上门来报:“主君,老太太听闻家里出了内鬼,气晕过去了,刚醒,您快去看看吧!”
盛纮一听,再顾不上一地滋哇乱叫的妻妾,奔出门去。
华兰也扶着王若弗紧随其后,留下刘妈妈和几个粗壮的婆子看押林噙霜和证人证物。
几人进了老太太屋里,连连谢罪,老太太喝了两口药,摆摆手,道:“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们这一家子这么多事,只求个平平静静的,让我多活两年吧。”
听她这么说,大娘子嚎啕大哭起来:“谁说不是啊!母亲!那贱婢偷我华儿的嫁妆,还作假帐,她这是要把整个盛家都吞了啊!”
华兰汗流浃背,心说要是自家母亲再这么闹下去,自己可能就会被查出来,开始不住地转眼珠子。
老太太眼角漂到了华兰的样子,叹口气,道:“现下袁大郎夫妇和顾侯嫡子都住我们府上,如果这事情闹腾开去,我们人还没回京,笑话恐怕就已经在东京城里传开了。大娘子,你是打算回京城继续作人笑柄吗?”
大娘子正哭得起劲,听到这话忽而卡住,喉咙里的哽咽不上不下,变成好大一个嗝。
华兰赶忙上前给母亲顺气。
盛纮嫌弃地别过脸去。
老太太看向华兰,问:“华儿,你要为了嫁妆的事情追究到底吗?”
华兰跪下,把头压得低低的,说:“祖母,为了孙女的事闹到这个地步,孙女真是惭愧无极。然则东西都已经找回来了,并无缺损,孙女觉得此事到这里就可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太太赞赏地点了点头,盛纮也大出一口气。
大娘子憋屈得不行,哭道:“我华儿良善,情愿自己吃亏。可就算嫁妆的事不追究,那还有阴阳账簿的事呢!她林噙霜把卫氏的用度全都贪到自己嘴里,我作为一家主母,难道还不能追究吗?我和主君对她如此宽厚,她却以怨报德,侵吞公帑,还作假帐,企图瞒天过海,这么大的事,去报官也是可以的,凭什么不追究!”
盛纮额头青筋暴起,怒斥:“报官报官报什么官!我就是官!”
老太太:“大娘子说的不错,这事就算去报官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全家成了笑柄,让通个扬州都知道大娘子不仅没了管家权,还叫个小妾把全家人的用度都偷进自己囊中,以后戏班子都能出个新曲儿了。”
老太太又喝了一口药,继续道:“可不报官不代表不追究,如果不追究,又会滋生出一些人的邪念来,以为盛家是个没规矩的门第,以后只怕会内鬼不断、乱事不绝,若再生事端,难免不会有人笑你盛大人连家都治不好,怎么升的官?若日后被御史拿着这种事参你一二,虽也未必能怎么着你,就问你恶心不恶心?”
王大娘子和华兰都停止了哭泣,和老太太一起看向盛纮。
盛纮被老太太一句话点到痛处,躬身作揖,道:“母亲说得是!此事虽不可外传,但必定要严惩。依儿子愚见,管家权还是要交还给大娘子的好,噙霜她到底还年轻,脸嫩皮薄容易被底下人摆弄。至于作恶欺主的这些仆下,狠狠地打了板子再发卖出去也就是了。”
老太太摆手:“如果全都现在打板子发卖,必定引人注意。只抓住最要害的那个狠狠惩治,杀鸡儆猴。”
盛纮:“母亲提醒的是。目前最要害的就是那个办采买的小厮,就用以次充好、欺上瞒下的罪责杖毙;林氏御下不严,被小人蒙蔽双眼,罚她禁足院中。其余人等先贬作粗使仆婢,待回京后一一发落。”
王大娘子恨声质问:“真假账簿都是从林氏的柜子里翻出来的,难道她不是最要害的吗?”
盛纮咬牙道:“你柜子里的东西也不都是你在收拾的,她被人蒙蔽也是有的!”
王大娘子又哭起来:“盛纮!你为了她,就真的要做个睁眼的瞎子吗?你就真的要在全家人面前这么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吗?”
华兰哭着恳求道:“母亲!您为了全家的名声,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王大娘子哇地嚎啕起来。
老太太听得耳朵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