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朱曼娘趁着媚儿睡着,独自溜到积英巷,想去盛家门口找个守夜的门房,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
刚到附近,就看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从里面出来,朝朱雀大街行去。夜深雾重,朱曼娘看不真切,但感觉这个女子非常眼熟。
“好像是盛家的周娘子?”她喃喃自语……
当年,正是多亏这位周娘子把她藏进旅店中,才让她有机会勾搭上盛长枫。那天两人马上要插入正题,却让盛长枫的爹搅了局,害得她和她大哥不得不连夜出逃,生怕被盛大人抓走给私下了断了。
幸好她哥哥计智过人,带着她到京外躲过风头重新回来,摸清盛长枫的行迹,在一家他常去的瓦子里制造出一场偶遇,终于把姻缘的红线捆了个死结。
为避免重蹈覆辙,朱曼娘自己提出要盛长枫保密,又千方百计地撺掇他买下这处灯下黑的宅子,最后连生两个才得到个男丁,朱曼娘觉得自己这下子稳了,便开始要求盛长枫带她们母子回家,盛长枫却说什么也不肯。
朱曼娘自然是要闹的,盛长枫为了安抚并监视她,从盛府里弄来了个叫媚儿的丫鬟。朱曼娘原先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人物,结果发现这个媚儿干啥啥不行,臭毛病倒有很多,又爱吟诗作赋、又爱涂脂抹粉,被朱曼娘狠揍了几次才老实。但就是长枫老是会趁曼娘不注意去逗弄媚儿,媚儿也总在小两口亲热的时候弄点事情来捣乱,一来二去的朱曼娘就知道,这个媚儿绝对也和盛长枫不清不楚。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给媚儿灌下去三大碗红花,让她彻底没了生育的能力,再没有机会和自己争抢。
这事让盛长枫气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两个孩子帮朱曼娘挽回的。
可就算曼娘把长枫吃得死死的,他仍不肯把家中之事和盘托出。媚儿倒是和他口风一致,但朱曼娘就是不信。
正在她着急如何才能登堂入室时,甜水巷里搬进来一个熟人,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当年给自己引路的小子“稚阙”。她假借带娃闲逛在那家门口探看过几次,发现院内简朴,只有一个老妈子并两三个小厮,马倒是养了两匹,但也没见着配马的车。能过这样的日子,若说是一府小厮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若说是什么“侯府嫡子”,朱曼娘也绝不会信。
那小子虽然看着气质出尘,可三天两头请大夫叫郎中,怎么看都不像盛长枫这种官宦子弟。再加上没多久盛长柏坐着马车出现,那叫一个气象万千,两相对比下,朱曼娘更加坚信那个叫稚阙的小子是靠长柏吃饭的人……
思绪偏飞间,周娘子已经闪身拐进一条偏僻巷子,朱曼娘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不多时,从另一头走进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看着像是个男的。
【莫不是要看出活春宫?】朱曼娘躲进一堆鸡笼子里,暗中窥探。
周娘子从袖中翻出一大摞文契,对男子道:“徐员外看看,这些可都是好地段的铺子和田地。”
徐员外倒抽冷气:“这么多?!该不是贼赃吧?”
“胡说!你看我像是做贼的?”
“娘子看着是不像,可哪家正经娘子要一口气卖这么多田亩店面?容在下问一嘴,娘子是哪家的贵人?”
“做买卖就做买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是哪家的与这何干?”
“当然有关,如果不是你自己家的东西,我花了真金白银买来,回头被官府抓了去,我上哪说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些全都是清白物件,不是贼赃。”
“那娘子说说看,”徐员外从文契里抽出一张,问:“这个八里庄的水田一年能产多少稻谷?田间能养鸭或是养鱼吗?能养多少?”
周娘子咽了口唾沫。
自从在扬州被发现阴阳账簿,林栖阁里的账目都由林小娘亲自盯,她插不上手,哪里知道哪片田能产多少稻?
“这块田是前些日子刚入手,还没来得及去盘呢。”她扯了个谎。
徐员外嘴角一勾,又抽出另外一张文书:“好。那这个宥阳的铺面做的是何种买卖?一年进项能有多少?需要几个掌柜、几个跑堂?”
周娘子又咽了口唾沫。
徐员外把文契全部塞回周娘子怀中,道:“娘子,你莫要骗我了,这些绝对不是你自家的东西。就算是你家的,你也绝对不是家中的话事人。我若冒然买下,恐怕后患无穷。”
“是,这不是我自己的,但是我主人说了,这些东西怎么卖全都由我说了算。徐员外就放心地买,我这么体面一个人物,能是什么做贼的肖小?”
徐员外摆手:“哪个做贼的销赃时不打扮一番?午间我们接洽后我便问了一圈,娘子你可寻了好几个买家,这么着急,可见事有蹊跷。以前从未在汴京城里见过你这号人物,要说你不是外地进来销赃的贼人,我可不信。”说着抬腿要走。
周娘子生气起来:“你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