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翠微才恍然大悟:“原来姑娘是故意纵得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要么招惹二哥儿、要么招惹三哥儿,再不然就是在院子里吆三喝四摔碟子摔碗,等她们娇纵惯了、不知收敛了,必定闯下大祸。特别是银杏,大娘子若知道她千方百计勾引二哥儿,必定要过来把她收拾了。”
丹橘:“大娘子收回九儿我能理解,毕竟九儿是刘妈妈的亲闺女。但银杏为什么不发卖呢?她那样惦记二哥儿,若收回葳蕤轩,便能常常见到二哥儿,大娘子不怕以后真出什么事吗?”
明兰:“以我二哥哥的秉性,就算他们再见三百回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之所以不发卖银杏,主要还是怕银杏离了掌控,若在海家嫂嫂进门前传出什么话来,恐怕影响两家婚事。”
小桃:“那大娘子为什么不把可儿也发卖走?三哥儿最近又没婚事。”
明兰笑道:“这是故意发回去恶心林小娘呢!可儿做啥啥不行,替林小娘打听消息恐怕也是勉勉强强,林小娘把她发来咱们院,多半是想让她远离三哥哥。”
丹橘:“可我听说林小娘是想占盛家长孙席位的,如果她接纳可儿,不是能更快达成所愿?”
明兰:“盛家长孙已经有了,只不过现在流落在外,若再生一个,那就是林小娘管教三哥哥不严了。再说,她现在穷成那样,哪里还能养得起更多孙子孙女。”
她们收拾完暮苍斋,明兰赶到寿安堂给老太太负荆请罪。
老太太自顾自做香,把明兰晾在一旁,等香都做好了,才抬头看她:“你说你错了?错哪儿了?”
明兰:“二哥哥待我这么好,我却算计到他头上,利用银杏对他的觊觎激起大娘子的怒火,借助大娘子的手把院子里的小鬼给清干净……我这么利用二哥哥,与林栖阁的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若长柏是你嫡亲的哥哥,你会这么做吗?”
明兰吐吐舌头:“长柏哥哥现在待我也跟嫡亲哥哥没区别了。若真是一母所生,只怕他反倒会骂我骂得更凶。”
老太太憋住笑:“那若你是大娘子所生,或是林小娘所生呢?”
明兰:“那要么是大娘子掌控全家,要么是林小娘精明似鬼地替我算计,总归我是不用事事钻营、处处算计的。”
老太太:“那你错什么了?”
明兰咽了口唾沫,不敢吭声。
老太太皱眉:“我教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在气你什么?”
明兰茫然地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睛。
老太太生气道:“就这么点小事,至于让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你看看你那小脸,都蜡黄了!你嫡亲的兄弟、你的亲小娘,未来你的亲丈夫、亲儿女,终究跟不了你一辈子,一辈子的路是你自己怎么来怎么去。今日你的盘算就很好啊!”
看着祖母用最生气的脸说最温暖的话,明兰一下子明媚起来。
老太太嘟着嘴道:“我问你,如果再来一次,你还做不做?”
明兰装出严肃模样,凌然道:“做!”
老太太一拍桌案,大声道:“你得做!做了你才能活下去。”
明兰哈哈大笑。
……
……
天气渐热,暑气把人蒸得昏昏欲睡,花草也被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
前厅里大娘子和盛纮正热情地招待海家贵客。今天是纳征的大日子,盛府早早就给海家送去丰厚聘礼,紧接着海家流水一般的嫁妆就抬进盛府。
所有人都在前厅围观。
海家仿佛是搬了一整个库房来此,从姑娘吃饭的碗筷、喝水的茶壶,乃至如厕的恭桶、睡觉用的被褥,甚至连百年后的寿衣都给备下,衣服料子几十箱,桌椅板凳几十件,直把盛家前厅塞得满满当当,和当年华兰出嫁时的阵仗不分伯仲,都是声势浩大的十里红妆。
林噙霜不被允许到前厅观礼,只能在林栖阁听下人们来回来地报信,越听越气越听越急,忍不住对长枫骂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科考不中,这些东西本该都是你的!”
长枫正捧着碗喝汤,闻言笑道:“就算我考中了,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人海家本就是看上我二哥哥一表人才,他又当着海家尊长的面立誓绝不纳妾,人家这才不计门第地把女儿下嫁给我们。如果他家只看功名,那今科排在我哥前面的还有十二个人呢,哪里轮得着盛家?”
林噙霜拿指头戳他:“没骨头的东西!你怎么只会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你何时能跟你妹妹学学,也替你阿娘争回脸面?”
长枫懒得跟她老调重弹,速速扒拉两口,道:“我吃饱了,阿娘自用吧。”
墨兰细细地嚼完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净完口,才说:“食不言寝不语,阿娘,你怎么也被三哥哥带得失了风度。这日后要是和勋贵同桌吃饭还这样,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林噙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