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弄堂。
河下世良有些不安地坐在屋中,左右打量房间布局。
屋里原本的家具都被搬了出去,两张办公桌,两张办公椅,挨着墙边摆着一溜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榆木茶几,上面走了几遍桐漆,看上去十分简陋。
房间中温度倒是不低,还算暖和,屋子正中间有一个铁皮炉子,烟囱伸出去老长,上面坐着一個铝壶,壶里的水已经开了,噗嗤噗嗤冒着白气,打的壶嘴盖子一跳一跳。
杨登欢笑容可掬,提起铝壶,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河下世良。
“茉莉花茶,从北平带过来的,你尝尝。”杨登欢笑着说道。
“怎么上面都是沫子?”河下世良看了一眼茶杯,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高碎!我们那儿都这么喝。”杨登欢笑道。
河下世良使劲吹了吹茶叶沫子,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你得等茶沫都落下去,那就可以喝了。”杨登欢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你怎么现在就喝?不怕茶叶沫子吗?”河下世良不解地问道。
“咱们喝的不一样,我泡的是龙井。”杨登欢点了点头说道。
河下世良抬头看了一眼杨登欢,无奈地低头不语。
“别和他开玩笑了,谈点正事吧。”曹有光看了一眼没有正形的杨登欢说道。
“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吗。”杨登欢笑着说道。
河下世良抬头又看了一眼杨登欢,叹了口气,再次低头。
“活跃什么气氛!你也不将身处地替他想一想,瞅瞅把河下君都难为成什么样了!”曹有光故意说道。
“也是哈,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正是用钱的时候,结果工作还丢了,好不容易有几个朋友愿意帮忙,结果还让黑龙会那些王八蛋给做了!前追后截,这不是让人走投无路吗!”听上去杨登欢在替河下世良打抱不平。
曹有光看了一眼满是痛苦之色的河下世良,温言说道:“按照你们日本人的习惯,我应该称呼你为‘河下君’。”
河下世良抬头,看了一眼温和的曹有光,摇了摇头说道:“无所谓了,称呼什么都一样。”
“河下君,现在搞清楚了,之前的事是一件误会,给你带来的不便,我们深为遗憾。”曹有光说完,还重重一顿,稽颡点头。
河下世良不语,杨登欢也跟着微一点头说道:“之前有哪些对不住的地方,我也给你道个歉!”
说到这里,杨登欢右手一挥,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着说道:“河下先生,你现在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是不是也着急着家看看,我们就不留你了。”
河下世良一愣,看着杨登欢,有些发愣。
“是不是太高兴了!咱们特务处办事效率就是这么快!不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只要调查清楚,立即放人。”杨登欢顺嘴胡扯八道,笑眯眯地看着河下世良。
“可是谭凯……”
“谭凯的案子我们当然要继续侦破,无论谁杀了谭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不久后一定让他落入法网。”杨登欢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他……”河下世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话之际有些结巴。
杨登欢脸上露出非常理解的神色,重重地拍了两下河下世良肩膀说道“谭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替他高兴!不过人毕竟还是没有了,生活还得继续。”
河下世良满脸着急,想要说话,杨登欢又是两下重重地拍在河下世良肩膀上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
“可是……”
河下世良正要说话,杨登欢已经把他给拉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没有什么可是,所有事交给我们来办!你就踏踏实实地回家吧。”
河下世良还要再说话,被杨登欢连拉带拽的推出了办公室,口中喊道:“那个老廖,给河下先生找一辆黄包车,别耽误河下先生回家。”
廖宏伟答应了一声,河下世良转头望向曹有光,杨登欢转身遮住他的视线,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还有公务,就不送你了啊!改天有空,一起喝茶!”
杨登欢说完,把曹有光推回了房间,河下世良无奈,只得由廖宏伟陪着,出了大门。
廖宏伟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客客气气地将河下世良送上了车,付了车钱,挥手让黄包车离开,河下世良依依不舍,黄包车都拉出老远,他仍然回头张望。
廖宏伟一待黄包车拉动,就转身进了院子,咣当一声,将大铁门关上。
“怎么样?跟上了吗?”躲在一旁的曹有光急切地问道。
“黄包车夫是咱们的人,出了巷口,还有两对行动队员跟上。”廖宏伟说道。
“不会让他发现吧?”曹有光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您就放心